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鬼王退休后》作者:月眠无殇 文案 茨酒,茨酒,茨酒,重要的事情说三次。 和前面几篇阴阳师的小短文基本一个背景,时间线不一样而已,提到过cp会来打酱油。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酒吞,茨木 ┃ 配角:小鹿男,阎魔,妖琴师 ┃ 其它:阴阳师 ====================================================================== 文章类型:衍生-纯爱-架空历史-动漫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之;茨酒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44739字 第1章 NO.1 阎罗殿是整个冥界最高的建筑,平时阎魔会在大殿里办公,没事时会在楼顶上的凉台上歇息。 自从人间阴阳师完成了妖怪退治之后,人与妖鬼的界限便彻底划分清楚,阎罗殿的工作清闲了许多。 更清闲的是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 妖怪退治时,酒吞丢出一个木偶替身让那群阴阳师砍,任由鬼王陨落的传言传得轰轰烈烈,自己退居幕后逍遥自在,到处闲逛找美酒。 他在一片竹林里等了半个月,等到了林子里的青竹酒酿成,便带着酒去了冥界找阎魔喝酒。 阎魔处理公务正好觉得烦了,见了酒吞,把手里头的文件往判官那儿一推,便和酒吞去了大殿顶上的凉台。 咚——两个大酒坛子放在桌子上,酒吞坐在软垫上,身子往后懒洋洋靠在他的鬼葫芦上,两条大长腿伸直了搭上桌子一角。 两个伺候的小鬼赶紧给他的酒碗盛满酒,又给阎魔的小酒杯盛上。 “这鬼地方真是不管来几次都不习惯。”酒吞喝了一口淡绿色的清澄酒液,披散的火红长发垂落在他的白色浴衣上,在阴沉的冥界里尤其亮眼,“也亏你能呆这么久。” “再不习惯又能如何?吾可不能离开冥界半步。”阎魔斜斜倚在骷髅云月上,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杯里倒映出她的红唇,“说起来,汝可去连那里看过了?” “去过了,他养了一个狐狸崽子,还和神子荒在一起了。”说到这个酒吞就觉得有点牙疼,紫色双眼眯了起来,啧的一声,“那只狐狸怪能哭的。” 阎魔轻轻笑了一声,仰头把小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伸手让小鬼给她斟酒,“荒大人原来是和他在一起啊……那倒也不错。那汝和茨……” “诶诶诶,”酒吞立刻用脚跟在桌面上咚咚咚的墩,打断她的话,“好端端的说那家伙干什么?影响本大爷喝酒的心情。” “怎么?还在想着红叶。” “没有,她在晴明那里呆着挺好,本大爷不操心她。”酒吞往嘴里丢了一颗炒豆子,哼了一声。 “那为什么总躲着茨木?” 酒吞嘎嘣嘎嘣嚼着豆子,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措辞,喝了口酒后说道:“打个比方,你和孟婆去买衣服,她趁着你换衣服时把你推倒亲你并且说了很多肉麻恶心的话,你会怎样?” 阎魔拒绝这样的设想,太膈应了。 “这不就成了,本大爷可受不了那家伙的抽风。”酒吞懒洋洋地靠着鬼葫芦喝酒,醇厚浓烈的酒液滑入喉中的感觉十分畅快,让他满意地眯起眼。 “汝与茨木可是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的……”阎魔倚在骷髅弯月上,低眸喝着酒,浅碧色的双眼比杯子里的酒还要清冽,“唔?他好像到冥界了。” “哼?”酒吞收回架在桌子上的双腿,直起腰,眯起了双眼。 阎罗殿的楼顶凉台上可以俯视大半个冥界,作为大妖的酒吞目力也相当好,扫视了半圈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三途川,走上了奈何桥。 “啧,麻烦。”酒吞仰头喝完碗里的酒,一只手按在鬼葫芦上站了起来,“那本大爷先走了,酒还有半坛子留给你了。” “这么急着跑做什么?吾可让判官去拖着他……等等!”阎魔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些许,白皙的腿一伸,一脚踩住酒吞的衣角不让他站起来,“茨木要糟了!” “哈?”弯着腰用力把自己袖子往回拽的酒吞诧异地抬头看她,又飞快转头往奈何桥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全速飞奔的孟婆一头撞在站在桥上四处张望的茨木腿上。 孟婆连人带锅把茨木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紧接着没等人反应过来,在后头追着孟婆跑的山兔也连兔带蛙撞了上去,四个妖怪的重量直接把猝不及防的茨木给撞下了桥! “操?”酒吞砰一声扔下酒碗,鬼葫芦也没拿便直接从凉台上跳下去,瞬间闪到了奈何桥上。 阎魔丢下酒杯紧跟其后,速度比酒吞还快,先一步到了桥上,从头发上拔出一根簪子,丢向茨木摔下去的地方。 片刻之后,那根簪子扩大了好几倍,提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从桥下升了起来。 缩在一帮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孟婆和山兔探头瞧了瞧,面面相觑。 从奈何桥下去便是轮回道,魂魄重新投胎的必经之路,下去之后首先要经过一轮清洗,把魂魄上残留的前世痕迹全都洗掉,才能投胎转世。 由于阎魔来得早,茨木掉下去之后并没有投胎到人间,而是在被清洗时重新给拎了出来,但是即便是即使拎出来,也还是有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曾经的大江山二把手茨木童子,缩水了。 酒吞看着被簪子提在半空中的差不多三四岁的幼年版茨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阎魔。 阎魔正拎着山兔的耳朵把她和孟婆扯到一边,丝毫不管她们可怜兮兮的小声认错,偏过头看向酒吞,红唇微微抿着,似笑非笑,“轮回道的清洗不可逆,茨木这回要重新长大了。” “他的脑子也成功洗过一遍了吗?”酒吞目前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阎魔思考了一下,看看被簪子拎在半空也没能醒过来的小茨木,不太确定地回答道:“他的记忆应该是被清洗掉了。” 酒吞嗯了一声,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脑子洗过就好,洗过了就不会再抽风了。 然而下一秒,小小的茨木唔一声睁开了眼,圆圆的大眼睛第一眼便看到酒吞,唰的亮了起来,奶声奶气地喊:“挚友!!挚友!!” “砰——”酒吞一巴掌拍在阎魔的骷髅弯月上,语气毫无波澜:“清、洗、了?” “……即使记忆没有全部清洗掉,如今的茨木也无法再对汝做什么了,不是么?”阎魔往后飘了飘,看着挂在簪子上锲而不舍喊挚友的小茨木,轻轻笑了起来,“再说,谁告诉汝他的记忆没有被清洗掉?” “洗掉了他还能记得本大爷?!” 阎魔耸耸肩,抬手把小茨木招过来,伸出玉葱一般的手指,把小茨木的下巴挑起来,“茨木童子,汝可记得吾是何人?” “嗯?”小茨木睁着圆溜溜的金色双眸,看了阎魔一眼,神情茫然,思考了一下便不搭理她,扭头对着酒吞伸出一只小短手,“挚友~!” “他的记忆的确已经清洗过了,只是还记得汝。”阎魔收回手,把小茨木从簪子上拎下来,塞到酒吞怀里,“如此,汝便养着他吧。” “本大爷养?!”酒吞瞪大了一双猫一样的双眼,脸颊被湿漉漉的小舌头舔过,那感觉差点让他头发都炸起来,赶紧把趴他怀里的小茨木拎在手里,保持距离。 阎魔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酒吞低头看看挥着胳膊努力拽住他衣服的小东西,心里升腾起一种荒谬感。 第2章 NO.2 酒吞和阎魔带着缩水了的小茨木回到阎罗殿的凉台上,喝酒压惊,顺便商讨一下小茨木的抚养问题。 阎魔是坚决不肯养的,她的理由很充分:“汝确定冥界这个地方适合他生活?” 的确不适合,冥界这种鬼才会呆着的地方,晦暗阴冷完全不是人住的,就算不是人酒吞也不爱在这里久待。 于是阎魔非常干净利落地把小茨木塞给酒吞养,然后转头对孟婆吩咐了一句,没多久,孟婆的锅子便托着一个小篮子飞奔过来。 “既然茨木由汝来重新养大,那么再多一个应该也无所谓。”她从锅子里拎起一个小篮子,放在桌子上推到酒吞面前,“他也交给汝了。” “什么东西?”酒吞曲着膝坐在桌子边,一只手按住黏人精小茨木,狐疑地往篮子里瞧,“……哈?” 篮子里蜷缩着一只小小的白发小妖怪,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是鹿,手里拽着小毯子呼呼大睡。 很可爱的小孩子,但是,酒吞对小孩子萌不起来,他往后一靠,靠在鬼葫芦上,面无表情道:“你当本大爷这里是小屁孩收养院吗?” 阎魔反问:“不然呢?除了汝,还有谁闲得整天到处逛?” 酒吞飞快在心里把几个大妖好友扒拉了一遍,一目连和荒肯定是没空养更多的小孩了,妖刀姬还在平安京王宫里睡大头觉,荒川之主也是整天忙着处理荒川整个流域的事情,玉藻前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去哪里瞎玩了。 ……好像也确实是只有他比较闲。 酒吞默默喝了一口酒。 阎魔朝他举了举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于是事情就这么简单的全都推到了酒吞身上,阎魔无事一身轻。 冥界实在不适合幼年的妖怪久待,接受现实后的酒吞左手拎着小茨木,右手提着装有鹿宝宝的篮子,离开了冥界,回到他目前暂住的竹林小屋。 回到人间时已经是下午,几个小妖怪在院子里打扫。酒吞把已经睡着的小茨木随手放在一间卧室里让他自己慢慢睡,再把一直睡在篮子里还没醒的小鹿男放到另一个卧室。 篮子里的小鹿男不知道怎么睡的,原本抓在手里的小毯子盖住了他的脑袋,酒吞蹲在篮子边看了看,琢磨了一下是不是该帮他把小毯子拿开,然后便伸出手拎着小毯子一角轻轻扯开。 柔软的小毯子从小鹿男白皙幼嫩的脸蛋上划过,或许是因为有点痒,他睡梦中哼了一声,伸手抓抓脸,突然“哈嘁”一声打了个喷嚏,把自己给惊醒了。 酒吞两根手指捏着小毯子动作一顿,和迷迷瞪瞪抬起头的小鹿男对视一眼。 幼崽鹿的双眼圆圆大大的,是翡翠一般的碧绿色泽,睫毛又长又密,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然后那双碧绿的鹿眼飞快蓄了一层水雾,凝成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唔……呜哇——” 酒吞飞快丢下小毯子,唰地跳起来后退远离。 幼鹿的哭声并不算大,是嘤嘤嘤的抽泣,但是酒吞觉得,这真他妈是魔音穿耳。 他站在卧房里离篮子远远的,忍受了一会儿,额头上青筋直跳,最后还是忍不住先走出房间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带了一杯水和一碟丸子,放在篮子边——哭渴了喝水,哭饿了吃丸子,反正大爷他才不会哄小屁孩。 酒吞放下东西后便火速溜了,但也没走远,就在门口走廊下坐着,扯了点棉花塞耳朵里,曲起一条腿踩在木制地板边缘,吹凉风喝小酒。 卧房的门也没关,屋里的小鹿男只要抬起头便能看到他的背影。 小鹿男比酒吞预想的还能哭,哭了半晌,觉得嗓子干了,喝了水继续哭,觉得有点饿了,吃掉丸子继续哭。 酒吞偶尔回一下头看看,看见的都是坐在篮子里的小鹿男一边哭一边啃丸子,便没多管。 直到傍晚,天际弥漫开大片的橙红色晚霞,小鹿男吃掉最后一串丸子,打了个饱嗝,不哭了。 酒吞用棉花塞着耳朵,也没注意到他已经停止了哭泣,依然坐在门口。小鹿男趴在篮子里,把脑袋搁在边沿上,睁着湿漉漉的碧绿眸子盯住酒吞的背影。 酒吞的坐姿一点都不端正,怎么看都是懒洋洋的。自从他不再担任鬼王后,他便懒得把自己往英武严肃的模样收拾,基本都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此时他穿的是一身宽松简单的白色浴衣,火红的头发也披散着,垂下来铺了整个后背,细细的发丝被晚风吹起,丝丝缕缕地扬了起来。 或许是感觉到有窥探的视线,酒吞回头看了过来。 小鹿男的角度看酒吞正好是逆光,他的模样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而一双略显锐利的双眼却尤为清晰,眼瞳简直像是在阴影里发光。 那双眼是明紫色的,非常纯正的紫,明艳得不带半丝阴沉晦暗的影子,被那双眼眸注视时仿佛置身在一幅鲜活明丽的画中世界里,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兴奋起来的感觉。 小鹿男晃晃鹿尾巴,把半个脑袋藏在小毯子下。 刻意放重了点的脚步声从门外慢慢走近,酒吞走到屋里,在篮子前蹲下来,伸手扯掉小鹿男头上的小毯子。 篮子里的幼鹿一抖,抬起圆圆的碧绿眼眸,怯生生地瞅他。 “本大爷是阎魔的朋友,酒吞。冥界不适合鬼魂以外的妖怪存在,所以她把你交给本大爷照顾了。”酒吞学不来温柔,只能尽量把声音放轻,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凶,“以后本大爷养你。” 小鹿男竖起短短的尾巴,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酒吞看了他一会儿,感觉没什么话可以说,便把小毯子重新扯到他身上给他盖好,起身离开。 小鹿男窝在篮子里,头上顶着小毯子,探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酒吞的背影直到他从门口走远。 酒吞走在走廊里,往小茨木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出多远,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便从拐角出噌一下出现,急吼吼地撞到他腿上,一把抱住。 “挚友!!”奶声奶气的稚嫩嗓音兴奋喊道。 酒吞眼角微微一抽,低头看着还没到他大腿高的幼年茨木,心想,果然还是很想把阎魔打一顿。 第3章 NO.3 小茨木抱着酒吞的腿,兴奋得脸蛋红扑扑,即使只有一边胳膊也努力把自己挂在酒吞腿上紧紧扒着。 如果是以前那个成年版的茨木童子,酒吞绝对二话不说先踹飞,但是现在这个软绵绵小小一团的幼年版茨苗……一脚过去会死的吧…… 啧,小屁孩就是麻烦! 酒吞垂着眼帘缓缓呼出一口气,正要把腿上的挂件拎起来搁一边,突然听到一声清晰的:“咕——” 有谁的肚子在叫。 酒吞低头看着挂在腿上的小茨木,语气有些别扭,似乎不太想这么温和,但是又冷漠不起来,“肚子饿了?” “嗯?”小茨木仰头看着他,很开心地使劲点头,“嗯!肚子饿!” 酒吞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头痛地叹了口气,弯腰把他抱起来,用臂弯托着。他现在相信茨木的脑子是真的在轮回道里被清洗过了。 否则不会蠢出新高度。 作为一个统治大江山多年的鬼王,哪怕已经死遁退休了,也依然有小妖怪会心甘情愿继续服侍他,为他打理一切琐事。这座竹林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在起居方面绝对是足够精细的,食物酒水只要想要,随时都可以送上。 于是酒吞把小茨木带到正厅里,让小妖怪送上来食物。 一碟樱花寿司,一碟三色丸子,还有一碗海带排骨汤,摆在小茨木面前,但是他却没动,哪怕肚子咕咕叫着,也乖巧地坐在桌子边,把手放在膝盖上,单纯无辜地望着酒吞。 “……”酒吞喝酒的动作一顿,问道,“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因为挚友不吃,所以吾也不吃。”小茨木乖乖回答,因为实在是饿,声音有点没力气,听起来格外的软。 “本大爷喝酒就成,你自己吃。”酒吞撑着下巴,懒洋洋说道,“本大爷不需要吃饭。” 小茨木眨眨眼,很听话地吃起寿司和丸子。 他吃东西吃得很专心,也很慢,一本正经的细嚼慢咽,偶尔抬一下头看看酒吞是不是还在,见他没走才放心地继续吃。 酒吞有一口每一口的抿着碗里的果酒,觉得有些无聊,便垂着眼眸打量幼年茨木。 当年认识茨木时,他已经是快接近成年男人的体型,狂放强大,具有十足的侵略性,而眼下这个小小圆圆的小崽子…… 酒吞含着酒顿了顿,摇摇头把脑子里浮出的“挺可爱”三字划掉。 可爱个屁,小孩子都是麻烦鬼,尤其茨木!无论大小都是麻烦鬼! 酒吞收回了目光,正要给自己倒酒,目光不经意扫过正厅的门,忽然发现一个小脑袋在拉门后头探出来,暗中观察。 发现酒吞看过来,那颗小脑袋唰地缩回去,过了一会儿又慢慢从门后冒出来,发现酒吞还在盯着这边,吓了一跳,飞快扭头哒哒哒跑掉。 “……”那只鹿是傻的吗?酒吞面无表情地想,摇摇头倒了一碗酒继续喝。 他喝完了一壶酒,又在正厅里打了个盹,坐累了站起来在正厅里走了一圈,小茨木才慢吞吞地喝掉最后一口汤。 “吃饱了?” 小茨木擦干净嘴巴,仰头望着酒吞点点头,依然十分兴奋:“嗯!饱了!” 这一顿饭他磨磨蹭蹭吃到了天黑,酒吞看看外头黑漆漆的天色,叫来几个小妖怪把小茨木和躲在房间里的小鹿男带去洗洗睡。 因为家里多了两个新成员,原本酒吞独占的浴室也分成了两间,一间是适合小孩子的浅水池子,一间是酒吞喜欢的可以温酒的深池。小茨木和小鹿男被带着去洗白白时,酒吞也泡了个澡,顺便品尝一下刚送上来的樱花酒。 酒吞洗澡比小茨木吃饭还磨蹭,等到他终于喝酒喝满意了,泡澡也泡舒服了,慢吞吞起身穿衣服走出浴室,两个小屁孩早已经被塞回房间里睡觉了。 回到自己卧房后,酒吞坐在窗前,写了一张纸条问养小孩子该注意些什么,然后便让一个鸟类妖怪帮他送去给一目连。 翅膀扑棱棱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夜空里,酒吞托着下巴盘腿坐在窗边的桌子前,随手拿了本书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一敲。 “笃——笃——笃——”敲门声忽然传来。 酒吞扭头看向门,原本紧闭的房门自动向两边拉开,门外跑进来一个小矮子。 “挚友挚友!”抱着枕头的小茨木扑到他身边,往他膝盖上趴,仰着圆嘟嘟的脸望着他,“吾陪你睡觉!” “……没必要。”酒吞嫌弃地一指头戳在小茨木脑门上,轻轻往外推了一下,力道一时没掌握好,把他给推得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 小茨木愣了愣,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失落地哦了一声,抱着小枕头站起来往外走,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那、那吾走了哦,挚友……” 酒吞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让他回自己房间去。 小茨木无精打采地走出房门,轻轻把门给关上了。 打发掉小麻烦鬼的酒吞继续看书等回信,没看多久,鸟类翅膀扑棱棱的拍打声便传了过来,送信的鸟妖带着一目连的回信飞了回来。 “这么快?”酒吞诧异地低声自语,伸手接过鸟妖送上来的……一本书? 一本分量不小的册子被蓝色棉布包裹着,酒吞扯开棉布,看着封面上写着“幼崽喂养手册”这几个字的本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看这字迹,明显是一目连写的,酒吞粗略翻看了几下,书里大致分为衣食住行心理教育妖术培养六个部分,十分详细,详细到酒吞完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怎么这么麻烦……”酒吞一脸嫌弃的哗啦啦翻着书页,最后啪一声合上,丢在桌子上,起身出门透透气。 当初他绝对是脑子被灌水了才会对阎魔妥协,把这两个小麻烦鬼带回来! 拉开房门,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把披散的红发微微吹起,酒吞跨出房门的脚步一顿,看着趴在门口走廊的小团子,眼角微微一抽。 他以为已经回房间的小茨木居然并没有走,而是在门口直接睡了下来,他这一脚差点踩着他。 趴在酒吞房门口的小茨木抱着枕头睡得很熟,脸蛋压在枕头上,白嫩的脸颊肉被挤得嘟起来一块,一条腿也搭在枕头上,细细的脚腕上系着一串铃铛。 那串铃铛是当年酒吞随手送给成为大江山二把手的茨木的,注入了茨木的妖力,可以随着他的体型变化而变化,不会遗失。 酒吞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沉默着弯腰把小茨木抱起来,退回房间里,关上门熄灯休息。 昏暗夜色里,酒吞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长长的红发从他指间穿过,犹如鲜血在他手中蜿蜒流淌,变成血色瀑布顺着手臂倾泻而下,铺了半个枕头。 他看着躺在他旁边的小茨木,半垂的眼睫里有明紫光泽在流转,难得温柔。 “臭小鬼,本大爷重新养你,可别又长歪了啊。” 第4章 NO.4 第二天,发现自己留宿在挚友房里甚至同床共枕的小茨木无比亢奋。 酒吞在屋里穿上衣服,外头的小茨木坐在走廊下晃着脚丫子傻笑,还有一个小妖怪在举着梳子给他梳理蓬松厚实的头发。 “挚友!”小茨木突然兴冲冲的跑进来,举着一颗新鲜水润的樱桃给他看,“樱桃!很好看!” 酒吞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那颗樱桃一口吃掉,然后把樱桃梗放回小茨木手里,“梳好头发就去吃早餐,磨磨蹭蹭的。” “诶?”小茨木呆了呆,仰头看着酒吞慢悠悠走出房间的背影,又看看手里光秃秃的樱桃梗,想了一下,郑重地把樱桃梗收进兜里放好,转身哒哒哒跟上酒吞的步伐,牵住他的衣角,“挚友等吾!” 酒吞带着小茨木到正厅吃早餐,而考虑到小鹿男胆小怕生,便让小妖怪把小鹿男的那份早餐送去他房里,让他自己吃。 酒吞除了喜欢酒,其他的东西都不怎么爱吃,早餐也一样,他慢吞吞喝着酒翻看一目连寄过来的幼崽抚养手册,旁边的小茨木慢吞吞吃着章鱼烧和小寿司。 他一边看着手册一边琢磨里头的要点,在脑子里设想着如果家里俩臭小鬼这样那样,那么他应该怎么做…… 这一琢磨便琢磨了好久,等酒吞看得有些不耐烦了把书合上时,他才发现小茨木已经吃完了早餐,正靠在他身上玩着他的发尾。 酒吞不束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披散下来的红发在坐着的时候发尾会垂到地面上,小茨木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一缕发尾,用手指卷来卷去的瞎玩。 他仅剩的左手并不是四五岁小孩子的手该有的大小,偏大了许多,左手上的肤色也是诡异的暗紫色,看着有些狰狞。但他握着酒吞头发时格外的轻柔小心,火红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连狰狞的鬼手都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来着?酒吞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翻书找了找,才找到在小孩子粘人时该怎么处理,接着把书放好,一胳膊把小茨木揽到腿上,手掌按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开始撸毛。 不就是亲近一下哄哄他吗,反正又不是成年的茨木童子,就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抱一下也没什么难的。酒吞漫不经心地想着,一只手在小茨木脑袋上揉来揉去。 他在和小孩子相处上实在没经验,空有一点点的理论知识,手里的动作没轻没重的,差点把小茨木的头发给薅下来。 但小茨木并不觉得难受,反而相当兴奋,扑在酒吞怀里蹭来蹭去,不小心把衣襟给蹭开了便将自己脸蛋贴在酒吞胸肌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啊啊啊挚友开始喜欢吾了吗!!!! 湿湿滑滑的触感让酒吞差点把这个臭小鬼给掀飞,额角青筋直跳,忍耐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力气没把小茨木甩飞,只把他拎到桌子对面搁着,“坐好,坐好!瞎舔什么啊臭小子……” 半个身子爬上了桌子试图再次扑过去的小茨木愣了愣,听话地缩回去,端端正正跪坐好,把手放在膝盖上,大写的乖巧。 酒吞没好气地抬手拢了拢衣襟,抬眸时突然发现正厅外又有一个小脑袋探出来,两只小手扒着门框,只露出一对碧绿的圆溜溜的眼睛,探头探脑,暗中观察。 发现酒吞的目光看过来,门外的小家伙吓了一跳,脑袋唰地缩回去,与此同时酒吞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站住。” 小鹿男噌噌噌后退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应该调头跑,然而他连转身都还没来得及,一只暗紫色的巨大鬼手虚影霍然从他脚下伸出,一把抓住他的一只鹿蹄子。 “咿呀!!!!!!!” 小鹿男吓得差点一头栽倒,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小蹄子不停地蹬啊蹬,就是挣脱不掉把他一只鹿腿抓住的那只鬼手虚影。 门框的另一面冒出了一个同样有着白发的毛茸茸小脑袋,暗金色眼瞳盯着小鹿男,奶声奶气地幽幽说道:“吾友让你站住,你跑什么?” 小鹿男手足无措,下意识竖起短短的鹿尾巴,在小茨木虎视眈眈的目光下,不安地走进正厅里,细细的鹿蹄子差点绊一起把自己给摔了。 酒吞盘着腿坐在正厅里,朝他招招手,小鹿男战战兢兢地晃了晃鹿尾巴,走了过去,凑到酒吞身边。 小鹿男的模样长得比小茨木还要乖巧精致,脸蛋白皙到近乎透明,体型也是偏娇小,仿佛说句重话都能把他给吓坏了。 酒吞抬起手正要像刚才撸小茨木那样给小鹿男顺顺毛,手刚抬起来时又顿住,看着小小的幼鹿,心想他是不是该把力气放轻一点,这只鹿看上去可没小茨木皮糙肉厚啊。 他正在思考自己该用多大力气,小鹿男仰头看看他俊美散漫的脸,又看看他举在半空中不动了的手,低头想了想,凑过去把自己的脑袋伸到酒吞手掌下,抬起无辜清澈的绿眸怯生生望着他——你想摸脑袋的话,就给你揉嘛…… 酒吞微微一愣,面上声色不显,手里的力气再三放轻,才给小鹿男揉揉脑袋,顺顺毛,“食物还吃得习惯吗?” “嗯……”小鹿男小小声回答,“很好吃。” “那就好。待会儿本大爷会让人给你做几件新衣服,你要什么颜色和花纹就自己去挑。” “好……” 酒吞收回了手,感觉没什么话好说,便屈指弹了一下鹿尾巴,说道:“行了,自己去玩吧,想要什么东西就直接说,能给的本大爷都会给你。” 小鹿男被他弹得一抖,原本已经垂下来的小短尾都竖了起来,细细的绒毛蓬蓬松松地炸开,赶紧点点头,转头哒哒哒跑了。 靠在酒吞背后玩头发的小茨木听到小鹿男离开的声音,挪动几下小身子,把脑袋拱在酒吞胳膊下,从他胳膊和腰侧的缝隙里挤过去一个小脑袋,趴他大腿上,“挚友~” “嗯?” 小茨木皱着眉顿住,发现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便不说了,拉着酒吞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放。 酒吞看着趴在他腿上的小屁孩,啧的一声,给他顺顺毛。 第5章 NO.5 小鹿男是个胆小的孩子,即便是酒吞已经和他说过可以随便玩,他也还是不太敢到处跑,出了门也是喜欢躲在各种地方暗搓搓观察酒吞,被发现了立刻撒丫子跑。 酒吞把幼崽抚养手册翻了好几轮都没发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想了想,决定假装看不见,随便小鹿男怎么观察。 于是酒吞在家里走动或者瘫着喝酒时,总能在周围某个角落里看到暗中观察的一只幼鹿。 这样被观察的日子过了差不多半个月,这天上午,酒吞蹲在后院的树洞里数酒坛子时,忽然接到了一封来信。 白色的信封,镶着黑色的花边,还很骚气的缀了一朵红色樱花,散发着淡淡的樱花香。 酒吞捏着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简直不敢相信这封骚气的信是荒川之主寄过来的。这家伙是在荒川河水里泡久了把脑子给泡发了么? 他蹲在树根上把信封给拆了,取出里头的信笺,看下来了才了然,哦,原来荒川那家伙要娶亲了所以信封弄骚气一点…… 等等,娶亲?娶谁? 酒吞愣了一下,继续往下看,这才看见新娘子原来是椒图,啧的一声,摸了摸下巴。 他记得上次见到椒图时,她还是个爱美又害羞的小姑娘,坐在贝壳里还没荒川的小腿高,现在居然要嫁给荒川这个大叔了吗? 酒吞看了一眼婚礼日期,决定明天就动身出发去荒川流域。 他收好信封,起身往小鹿男的房间走去,知道这个时间点小鹿男都会在房间里自己玩,便直接过去敲门,倒也没开门进去。 “小鹿。” 房间里传出细细的“诶?”一声,紧接着便是鹿蹄子哒哒哒踩在榻榻米上的声音,门被慢慢拉开,门后的小鹿男仰着头望向酒吞,细软的银发看起来有些乱。 酒吞蹲下来和他平视,说道:“明天本大爷带你们出门玩,去参加一场婚礼。” 小鹿男愣了一下,虽然不太懂什么是婚礼,但要出门他还是听懂了,有些为难,小声道:“可是……可是我不想出门……” “本大爷必须去,茨木也会带走,如果你不去,家里就只剩你一个,本大爷可不放心。” 小鹿男甩了甩短短的一团尾巴,乖乖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补充道:“那个、那个,我想把我的篮子带着!” “篮子?”酒吞眨了一下眼,往他身后的卧房里看,便看见他睡觉的地方放着当初拎他回来的那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不久前给他做的松子玩偶和小毯子,“还在睡篮子?不觉得很拥挤吗?” 小鹿男摇摇头,他并不觉得挤,睡在篮子里被包裹着反而很有安全感,他很喜欢。 “想带就带着,”酒吞觉得不是很有所谓,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多做几个篮子给他,“明天本大爷会带你和茨木一起走,想带什么东西记得收拾好。” “嗯!”小鹿男点点头,小尾巴甩得飞快。 酒吞随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便起身离开了。 小鹿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才关门回到,哒哒哒蹦到篮子里卧进去,抱着松子玩偶,把脸贴在毛茸茸的玩偶上,眯起眼摇尾巴。 第二天,酒吞和两个小东西吃完了早餐之后便直奔荒川流域了。 作为已退休的鬼王,衣食住行上酒吞依然保持该有的规格,出远门有专门的胧车。 小鹿男这是第一次坐胧车,被车上的巨大鬼面给吓了一跳,扭头钻进篮子里把小毯子盖过头顶,露在小毯子外的鹿屁股和鹿尾巴炸开了毛。 酒吞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抱着小茨木,跨进胧车里坐好,“去荒川流域。” “是。”车上的鬼面开口应了,那声音像是几百个幽魂同时开口,有一种诡异杂乱的感觉,听不出性别,只觉得很难听。 不过胧车的速度那是没得说的,风驰电掣,外头的景色全都被拉扯成模糊的色块,倒是没有烈风吹进来,车子里只感受到柔和的微风。 趴在篮子里的小鹿男抬起头,脑袋上还顶着小毯子,抱着松子玩偶在观察车里的东西。 小茨木坐在酒吞身边,用胳膊圈住酒吞的手臂,抓着他的手指玩。 酒吞把两条大长腿伸直了搭在小桌子上,后背靠着酒葫芦,闭目养神。 第6章 NO.6 胧车从竹林的宅子里一路腾云驾雾飞到荒川流域,然后一头扎进了河流里。 入水的瞬间,无形的妖力凝聚成球把整个胧车包裹在球里,隔绝开外头的河水,胧车一路向下,往河底奔去。 小鹿男趴在窗子边,一脸惊叹地看着外头的珊瑚和游过的各色鱼群,碧绿的眸子几乎在发光。 小茨木对外头的水底景色没太大兴趣,抱着酒吞的手自娱自乐,把自己的手贴在酒吞掌心,轻轻啪啪啪地拍,拍了几下便揉一揉,然后把脸凑过去舔一舔。 酒吞十分嫌弃地反手把掌心按在小茨木后背上擦干净。 他这一掌直接把小茨木给按趴下了,小茨木愣了一下,又傻兮兮笑着抱住酒吞的大腿,用自己还没长成的短短的鬼角又顶又蹭。 “闹什么呢?”酒吞抓着他的后背衣服把他给拎起来,放一边去,“自己坐好。” 小茨木听话地坐在旁边,安静了没一会儿,便又黏在酒吞胳膊上,像一坨粘人的饭团。 酒吞没再搭理他,贡献自己的一条手臂给小茨木抱。 随着胧车入水越来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不过水里有不少能发光的鱼类或者植物,也没有完全黑暗下来。 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黑暗之后,光线逐渐回来,一座巨大的宫殿出现在水底,周围是发着光的珊瑚丛,不少鱼妖守在宫殿周围,守卫森严。 胧车缓缓落到水底宫殿的门前,与此同时殿门也打开了,一个俊美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皮肤和头发都是有些妖异病态的灰白色,眼眸湛蓝,护臂上拖曳着粉色的犹如鱼鳍一般的轻纱,非常粉嫩的颜色,居然也完全无损他的威严冷冽。 酒吞拖着两个小拖油瓶从胧车里出来,看到面前男人时轻轻哼笑了一声,“哟,换身打扮了啊,角也长出来了?” 以前荒川之主穿着一身貂毛还是什么毛滚边的贵族大老爷式的长衣,蓄了一点胡子,明明和酒吞同辈,看着愣是比酒吞年长一轮,很长一段时间里酒吞都怀疑荒川之主是不是特意把自己往大叔的模样打扮,好在辈分上占他便宜。 而现在的荒川之主换了一身显得年轻点的衣服,露出结实好看的肩臂和胸膛,肌肉饱满优美,小胡子刮掉了,头发也放下来披着,称得上冷艳的五官便被突显出来,好看得惊人。 荒川之主依然不苟言笑,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有朋自远方来的热情,俊美冷漠的脸上仍是严肃的神情,“椒图给吾做的衣服,总不能让她失望。” 酒吞觉得他这大概是在炫耀。 荒川冷淡威严的目光一转,落在酒吞手里的小鹿男和小茨木身上,原本在暗搓搓观察他的小鹿男咻一下躲回篮子里,扯着小毯子盖住脑袋,小茨木则是完全没把注意力从酒吞身上挪开,坐在酒吞臂弯里握着一缕红发玩。 “哼,原来茨木那家伙小时候长这个样子。”荒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抬抬下巴示意酒吞跟上他,接着便转身往宫殿里走,“离婚礼开始还有很多天,走吧,吾带你去客房。连和神子荒都已经到了,正好一起喝杯酒。” “哦?连已经到了吗?”酒吞带着两个小拖油瓶走在荒川旁边,懒洋洋地和荒川闲聊,“本大爷记得他和神子荒一起养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天狗……哦说起来,当初跟随黑晴明的那个家伙现在如何了?” “受了伤,不知道在哪里慢慢养伤了,或许阎魔会知道,吾没问过。” “那改天本大爷去一下冥府问问,好歹也是熟人,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了。” “阎魔还是无法离开冥府吗?” “怎么可能离得开,她注定要被困在冥府一辈子了。”酒吞摇摇头,嗓音低沉了些许,“有些事情,总要有所代价。” 荒川低低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连带了很多酒来,大部分吾拿去做婚宴的酒水了,有几坛留出来等你一起喝,把这两只小东西放好了就走吧。” “行。”酒吞也没多做纠结,很快把那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给甩掉,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客房,安顿好嘱咐他们别自己乱跑后,便和荒川之主去了偏厅。 被留在客房里的小茨木垂头丧气地坐在榻榻米上,小鹿男从篮子里爬出来,好奇地东张西望,发现一个巨大的贝壳床,立刻哒哒哒跑过去,爬进里面。 两个小孩子在房间里一如既往各玩各的,都没和对方搭话,小茨木丧气发呆快把自己给呆睡着时,门口忽然探进来一颗小脑袋,毛茸茸的狐耳竖着,声音软软糯糯,说话都像是在撒娇。 “诶嘿~要不要一起玩~?” 小茨木没精打采地抬起头,小鹿男好奇地回头看过去,眼睛眨了眨。 另一边,大人们举在偏厅里喝酒闲聊。 桌子上摆着棋盘,酒吞和一目连在对弈,荒和荒川围观,酒吞下着棋也一心二用,一边下一边叽叽歪歪和他们吐槽那两个小麻烦鬼有多让他头疼。 荒专心观棋,一声不吭,荒川冷笑一声,嘲笑酒吞这是活该。 酒吞啪一声重重落子,一手托着脸颊,没好气道:“本大爷有什么办法?阎魔又不能养,能丢给谁?她也就会抓着本大爷坑!说起来,连,你们家那两个小崽子闹腾时你是怎么处理的?” 正在为棋局苦思冥想的一目连好半晌才“嗯?”一声,心不在焉道,“他们一直挺乖的啊,没怎么闹。” 酒吞心想,这大概是笨蛋爹的智障视角吧,自己的孩子永远是乖的。 一目连专心琢磨棋局,酒吞一边喝酒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棋子都像是随手丢下去的,但居然也把一目连给杀得节节败退,最后一目连只好放下棋子认输。 酒吞翘着唇角,得意地哼了一声,一目连叹着气,把位置让出来,“我输了,接下来你们谁和酒吞下棋?” 荒川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完全不挪窝,“吾不和他下,下不赢。” 荒顶替了一目连的位置,伸手收拾棋盘,“我来。” 一目连也喝了一口酒,然后把荒杯子里的果汁倒满,“你当心点,酒吞下棋很厉害的。” 荒点点头,转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酒吞端着酒碗喝酒,见状翻了个白眼,把一声“切”连这酒一起吞进肚子里。 第7章 NO.7 大人们在偏厅里下棋闲聊时,几个小崽子也凑到了一起。 小天狗和小茨木都不是爱搭理人的性格,说话的只有小妖狐和小鹿男。 房间里,小茨木和小天狗各自在旁边安静坐着,小妖狐凑到小鹿男面前,眼睛眨了眨:“你的耳朵也是毛茸茸的诶~能不能动呀?就像这样~” 说着小妖狐便动了动竖着的狐耳,垂下来又竖起来,然后往后一撇,歪着脑袋看小鹿男。 小鹿男盯着动来动去的狐狸耳朵看了好久,想摸又不好意思摸,害羞地也跟着动了动自己的鹿耳朵,往下垂了一点:“我、我也可以的……但是我的耳朵没有你的好看……” “你的耳朵很好看的啦~”小妖狐倒是不见外,伸手抓住小鹿男的耳朵,轻轻摸了一把,“不过毛毛没有小生的软~你要摸吗?” “可以吗?”小鹿男一脸惊喜,尾音的飘了起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伸到他面前的狐耳,捏一捏,又抓一抓,兴奋得脸蛋红扑扑。 小鹿男的手挺软,力气也没敢用多大,摸得小妖狐有点痒,忍不住笑起来,耸起一边肩膀,“诶嘿,痒~” 他摇来摇去的大尾巴吸引了小鹿男的注意力,盯着蓬松的狐狸尾巴看了好一会儿,小鹿男才鼓起勇气小声问:“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尾巴吗?” “尾巴么?”小妖狐侧过身,把尾巴甩到前面来让他摸,“摸吧!” “谢谢!”小鹿男兴冲冲地一把抱住他的尾巴,把脸埋在蓬松柔软的狐狸毛里,兴奋得小尾巴甩个不停。 小妖狐被抱尾巴已经抱习惯了,直接趴了下来,趴了一会儿,扭头对小天狗喊道:“狗子~小生腰累了!” 小天狗抬起头,面无表情:“小孩子家家哪里来的腰?” 小妖狐顿时抓起手边贝壳盒子里的珍珠砸过去,“又学荒酱说话!” 小天狗一把抓住砸过来的珍珠,反手扔过去砸在小鹿男脑袋上,“不要抱这么久,狐狸是我的,尾巴也是我的!” “哦……”小鹿男垂下耳朵,磨磨蹭蹭地松开了小妖狐的尾巴,还恋恋不舍地多摸了两下。 小妖狐甩甩尾巴,把尾巴上被小鹿男胳膊搂塌的毛毛重新甩蓬松,然后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唉,好无聊,小生想回家……” “还要住一段时间的,荒酱说过了。”小天狗坐到他旁边,板着一张圆嘟嘟的可爱脸蛋,抱住他的尾巴。 “想回家……”小妖狐蔫蔫儿地垂着狐狸耳朵,一扭头,发现好像少了个人,“嗯?卷毛呢?” “谁?”小天狗挑起一边眉毛,没注意到有谁少了 小鹿男抬起头左右瞧瞧,这才发现是小茨木不见了,小短尾巴不安地甩了甩,“茨木不见了哦……他是不是去找酒吞大人了啊?” “大概吧,”小妖狐表示不是很在意,小身子蠕动着趴到小天狗腿上,枕了上去,“反正这里好多人,不怕的啦~” 小鹿男点点头,抓起几颗珍珠,问道:“要玩弹珠吗?” 小妖狐其实不太想玩,不过新朋友好像很有精神的样子,他还是陪他玩一会儿好了,“玩的~” 于是三个小崽子凑一起把珍珠当弹珠玩了起来。 离开客房的小茨木的确是去找酒吞了,虽然他缩水成小孩子,以前的记忆也差不多是一片空白,但是他依然自带挚友搜索雷达,一路摸索着找到了偏厅。 看着小贵客走进偏厅大门,在他旁边护了一路的侍从才放心去做自己的工作。 拉开门之后,偏厅里四个大老爷们齐刷刷转头看过去,四张不同类型但都俊美流丽的脸几乎能让整个偏厅都亮堂起来。 小茨木被四双眼睛盯得一愣,但是很快便没管别的,哒哒哒跑过去一头扎在酒吞后背上,小胳膊死死抱住他。 “怎么了?不是让你和小鹿玩吗?”酒吞扭头看看趴在自己后背上的小鬼头,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一蓬厚实松软的白色头发。 “要挚友。”小茨木把脸贴在酒吞后背,闷声闷气地说道。 酒吞也没说什么,反手把贴在他背上的小茨木给捞到前面来,放在腿上,“那你乖乖坐着,敢乱闹本大爷就把你丢去喂鱼。” 小茨木完全不在于这种随口说出的威胁,坐在酒吞腿上扭过脸往他身上一挨,乖乖地打盹,一点都不闹。 酒吞随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抬起头时发现对面三双目光都盯着他怀里的小鬼头,“……你们看什么啊这是?” 荒默默收回目光继续琢磨棋局,荒川低头给自己倒酒,一目连笑了笑,轻声说道:“虽然已经听阎魔说过了,不过看到茨木变得这么小,还是觉得有点意外呢。他的头发居然是卷的啊,以前都没注意到。” 茨木的那一头白毛的确是有点自然卷的,以前成年版的茨木头发很长,发尾稍微束了一点,所以卷得不太明显,现在的幼年茨木头发还不是很长,发尾的卷翘便相当起眼了,一眼看过去便是蓬蓬松松的一头带着卷的白发,看着就很暖和。 一目连有点想摸摸看,不过现在的小茨木不认得他,所以他也没直接上手,便退而求其次伸手摸了摸荒的脑袋。 柔顺的黑色长发穿插在一目连指间,荒的目光没离开棋盘,却动了动身体把腰弯着,方便一目连摸他头发。 恋爱的酸臭味再次散发出来,有未婚妻的荒川都觉得有点受不了这两个家伙的腻歪,酒吞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手指在桌子上笃笃笃的敲,“你们两个够了啊,棋还下不下了?嗯?” 一目连呆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己哪里让这个大爷不耐烦,正在反省时,旁边的荒把一颗棋子下在棋盘上,然后转头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用管他,你玩你的。”荒低声道,向来冷淡的嗓音变得极其温柔,让一目连耳尖一红,默默缩到他身后给他捋头发。 “……” “……” 荒川和酒吞眼角一抽,对视一眼,端起酒碗正要碰杯表达一下日了狗一样的心情,然而还没碰到时荒川突然收回手,看了酒吞一眼,笑了一声。 “呵。”这一声笑得很低沉,磁性浑厚的嗓音近乎性感,但是总觉得笑声里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嘲笑,荒川扭过头,喝掉碗里的酒。 酒吞愣了愣,眼角扬了起来,一双明亮到锐利的明紫色双眸里有小火焰在烧,“你们三个真是……啧!” 他气得一口干了一大碗酒,砰一下把碗墩在桌子上,简直想抡起鬼葫芦把面前三个损友给砸飞出河底宫殿。 看不起单身吗?!!嗯?! 第8章 NO.8 酒吞腿上坐着一个有点碍事的小屁孩,继续和荒下棋。 他的棋力在几个好友里已经横行多年,阎魔也经常输给他,不过现在倒是遇到了个好对手。 荒下棋也下得很厉害,相较于酒吞的猛烈进攻,他的风格要更谨慎一些,严防死守,地盘一点没丢。 酒吞皱着眉头沉思,无意识地捋了两把小茨木的脑袋,落子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小茨木被他顺毛顺得舒服,脑门靠在他胸膛上眯着眼睡了过去。 坐在荒身后一直悄悄观察小茨木的一目连发现了,直起身子把脑袋搁在荒肩上,对酒吞轻声说道:“茨木睡着了,带他回客房吧。” “嗯?”酒吞低头看了看,轻轻啧了一声,“麻烦……那本大爷先带他回客房了,有机会再继续下棋。” “好。”荒点点头,把棋盘上的旗子一颗一颗捡起来轻轻放回棋盒里。 荒川也站了起来,“吾去看看椒图。” 大人们的聚会就这么结束了,各自去忙。 酒吞抱着睡着的小茨木回到客房时,小鹿男小妖狐和小天狗都还在房间里玩,小天狗口渴在喝水,小妖狐变成狐狸形态趴在榻榻米上,小鹿男用自己小小的鹿角去拱它。 看见酒吞走进来,三个小孩子齐刷刷站了起来,正要开口喊人,酒吞便腾出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怀里的小茨木。 小天狗轻手轻脚放好杯子,把小胖狐狸抱起来,对酒吞小小声说道:“酒吞大叔,我先带狐狸回去了。” 酒吞把小茨木放在贝壳床上,转头揉了一把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去吧,连和荒应该也回去了。” “嗷~”小狐狸甩甩尾巴,冲小鹿男眯了一下眼,“小鹿~小生明天再来找你玩哦~酒吞大叔再见!” 小天狗和小狐狸哒哒哒跑出卧房,回了自己的客房。 酒吞看着外头的侍从护在两个小崽子身边,放心地关上门,突然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顶着,低头看看,发现是小鹿男在用鹿角蹭他,“怎么了?” 第一次交到朋友的小鹿男兴奋得有点收不回心,整只鹿欢快得心都野了,用小巧的鹿角使劲蹭着酒吞的腿,小尾巴甩个不停。 听到酒吞的询问,他抱住酒吞的腿,鹿蹄子在榻榻米上踩来踩去,软软的奶音几乎飘上天:“角角痒~” “……”酒吞心想,小鹿这是被那只娇狐狸给带同步了么,连语气调调都变得这么奶气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小鹿男的鹿角,只在鹿角下的皮肤上发现有微热感,其他的都没问题,“大概是快换角了,没事。” 小鹿男还没换过角,不过酒吞说没事他便相信没事,哦了一声没再在意,凑过去把小脑袋抵在酒吞胸口,蹭蹭角。 这小东西还是头一回主动亲近,酒吞有些惊讶,说不上很高兴,不过被蹭得心里挺舒坦就是了,放任小鹿男在他怀里撒野一样打着滚蹭了半天,等他蹭舒服才屈指弹了一下甩来甩去的小短尾巴,“好了,去睡觉吧,睡醒了去吃晚饭,这里的海草卷很好吃。” “嗯!”小鹿男开心地点点头,转头跑回自己的篮子里,钻进去抱着松子玩偶睡觉去。 玩累了的小孩子很快便沉沉睡去,酒吞退到门外,轻轻带上门,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在水下宫殿参加婚礼的日子比以往要热闹得多,几个小孩子凑一起玩,给酒吞省了不少事,让他可以舒舒服服找朋友喝酒。 不过再长的婚礼也总有结束的时候,隆重盛大的婚礼之后,宫殿里的粉红色丝带都还没解下来,酒吞便向荒川提出了告辞。 因为小鹿男在水下住久了有点不舒服,整只鹿都有点蔫儿。 荒川听了也没挽留,手里折扇轻轻敲着掌心,嗓音冷淡:“连家里那两个小崽子也受不住,那等他们长大了吾再和你们一起喝酒吧。” “本大爷可不乐意再到荒川里泡你的洗脚水了,”酒吞抱着胳膊哼笑一声,“下次去连那里吧,如果你有孩子了也可以带着去,连挺会照顾小孩子的。” 荒川呵的冷笑一声,一折扇啪的敲在酒吞肩膀上,“你也就会给他找麻烦,以后再细说,带你家孩子先离开吧,如此弱小的妖怪,在水宫里呆越久越不舒服。” 酒吞扬了扬下巴嗯了一声,转身回客房带着发蔫儿的小鹿男和小茨木离开了荒川水宫。 当胧车从水下跃出水面,清新的空气重新回到呼吸之间,趴在篮子里耷拉着脑袋的小鹿男抬起头,鹿耳动了动。 酒吞怀里抱着无精打采的小茨木,看见小鹿男抬起了头,便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本大爷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要不要去游玩?” “游玩?”小鹿男仰着头,把脑袋往酒吞掌心里蹭,“好~” 小茨木趴在酒吞身上蠕动两下,嗓音发飘地跟着发表意见:“挚友去哪儿吾便去哪儿。” 自觉在家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酒吞满意了,嗯了一声,吩咐胧车换个方向。 早些年酒吞还是个热血满满成天喝酒打架的大妖,打着打着打出了大江山鬼王的地位,又在满世界乱跑追着人打时留下了不少房产,现在退休了,倒是可以好好做个环岛旅游。 退休的鬼王大人便带着两个小鬼头坐胧车一路游山玩水去了。 第一站是去的沿海,因为荒川尽头就是海。 从胧车上下来的小鹿男第一次看见蔚蓝辽阔的大海,海平线与天幕相交,几乎分不出海与天的界限。 “哦~~~”小鹿男发出长长的一声惊叹,撒丫子跑到沙滩上,兴奋地蹦蹦跳跳,“好漂亮!好漂亮!” 他的鹿蹄子踩在细密的沙滩上留下一串小脚印,试探着伸出一只小蹄子踩在浅浅的海水里,海浪涌来时他赶紧哒哒哒往后退,等到海浪退回去,又跟着一起跑。 酒吞抱着小茨木站在海滩上,披散的火红长发被海风吹得飘扬起来,衣袖衣袂也被吹得翻飞猎猎,望着兴高采烈追逐海浪的小鹿男,轻轻笑了一声。 低沉的笑声让坐在酒吞臂弯里的小茨木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去亲他的脸,“挚友笑起来真好看!” “看本大爷做什么?看海去。”酒吞对小茨木奶声奶气的夸赞并不买账,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脸蛋把他的脸转过去,让他面向大海的方向。 小茨木对蔚蓝通透犹如蓝宝石的大海并不是很感兴趣,低了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酒吞的手指。 “啧。”酒吞拎着他的尖尖耳朵拧了一把,压低嗓音对他恶声恶气道:“臭小子,以后再敢随便舔本大爷,本大爷就把你丢去给荒川养!” 小茨木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应了下来:“哦……那、那吾不舔了,挚友不要生气……” 酒吞冷哼一声,手掌按在他毛茸茸一头卷毛的脑袋上,粗手粗脚地揉了一把,一点都不温柔。 小茨木眯着眼使劲蹭他掌心,乖巧得像只猫。 追逐着海浪来回跑的小鹿男终于稍微收了下心,回头哒哒哒朝他们跑来,一蹦一跳的,细细的鹿蹄子几乎要撅到天上去。 他跑了没两步,突然间啪嗒一下,他头上一只小小的鹿角掉了下来,砸在沙滩上,他下意识刹住脚步,看着脚下戳进沙子里的鹿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哼嗯?”酒吞走过去,把小茨木放了下来,蹲下来捡起鹿角,把上头的沙子搓掉,“换角了,没事,过一段时间能长出新的。” 小鹿男呐呐地哦了一声,抱着脑袋摸摸自己仅剩的那一只鹿角,兴奋的心情冷却下来。 酒吞把玩了一会儿手里头的小巧鹿角,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做成项坠给小鹿男戴上,便随手把鹿角收好,站了起来,“走吧,先带你们去本大爷当年的住处。” 小茨木和小鹿男赶紧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跟着他走。 他们沿着酒吞当年的足迹慢慢逛,这一逛便逛了十来年,等到他们重新回到当年的竹林小宅时,小茨木和小鹿男都已经长成了少年的模样。 第9章 NO.9 对于小鹿男来说,不管在别的地方呆多久,有“家”这个概念的永远是他第一次被酒吞带回去的那座竹林小宅。 竹林依旧郁郁葱葱,宅子也十分干净,酒吞才刚走下胧车,小鹿男便踢踢踏踏地跑进了大门。 “……真是,有必要这么兴奋吗?”酒吞无法理解小鹿男这一天到晚瞎乐呵什么,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茨木抱着鬼葫芦跟在酒吞身后,穿着黑色的浴衣,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体态在黑衣的衬托下显得偏清瘦了点,身高也才刚到酒吞下巴,眉眼很是清秀,带着将成未成的桀骜野性。 “挚友,吾去给你收拾卧房。”他的声音也是偏沉一点的少年音,原本的白色长发已经剪成了刚过脖子的短发,发尾卷翘,看起来蓬松乖巧。 “去吧,把鬼葫芦也带去。”酒吞摆摆手漫不经心道,往后院的大树下走去,去找他藏了十多年的陈酿。 茨木便抱着鬼葫芦,积极地去给他的挚友收拾屋子了。 十来年的时间对于几乎不老不死的大妖来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当年藏酒的地方酒吞都还记得,而且他藏酒有固定的习惯,总要藏在树洞里。 酒吞从树洞里扒拉出一坛酒,吹掉上头一层细细的尘土,感觉还是没吹干净,便起身打算找块帕子什么的擦一下。 他刚站起来,才转了身走了没两步,忽然身后吹来一阵风,把他垂散着铺了整个后背的红发吹起,掀起一股隐隐的冷香。 那股冷香很熟悉,酒吞回头看去,便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树阴影下站了一个身姿颀长的戴着狐狸面具的人影,衣着很中性,嗓音也轻柔得很中性,带着细腻的微哑,即便是这般随意地站着,也让人忍不住心里一颤。 “好久不见,酒吞。” “玉藻前?”酒吞愣了愣,已经踩在走廊阶梯上的脚收了回来,转过身看着那人,“难得啊,居然主动来找本大爷,本大爷还以为你在安倍晴明那里冬眠去了。” “狐狸冬什么眠?”柔和的嗓音里带着笑,很浅的笑意,却格外扣人心弦,“听晴明说妖怪退治之后,鬼王酒吞陨落,我没相信。” “哼,”酒吞哼笑一声,抱着胳膊倚在柱子上,“鬼王已死,但酒吞还活着。” “晴明说,未来的世界不需要鬼王,所以鬼王必须死。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在命运注定必死的情况下安然活着,所以我才回来找你。”玉藻前往前走出几步,从阴影里走到阳光之下,一头泼墨长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墨蓝碎光,面具下的唇和下巴精致得让人晕眩,“你当初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当年?”酒吞沉思了一下,随手把红发往后方抓了抓,露出整齐的鬓角,“当年本大爷也是误打误撞,用了一个傀儡替身,让那些人类阴阳师以为成功杀死本大爷,而本大爷也没打算继续当鬼王,所以按照逻辑来说,大江山鬼王这个身份的确是殒灭了。本大爷如今也只是一个普通妖怪,所以能够活着。” “也就是说,只要舍弃原本的身份就可以了么……”玉藻前若有所思,心里似乎有了什么决断,接着又问,“还有一件事,我妻子的魂魄我已经养好了,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她醒不过来,你知道神子荒在哪里吗?我需要问问他,只是他消失太久,我找不到。” “哦,他和风神连在一起了,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酒吞说道,“本大爷可以带你去找他,稍等一会儿。” 玉藻前微微颔首,酒吞转身走上走廊,喊道:“小鹿!” “我在这里~~”远远的传来了清朗的少年声音,一颗漂亮的长着鹿角的脑袋从雏菊花丛里冒出来,隔着大半个后院望着酒吞,“怎么了哥哥?” “本大爷出门一趟,午饭和晚饭大概都不在这里吃了,你和茨木自己解决,不用等本大爷。” “好的——” 打过了招呼,酒吞便和玉藻前上了胧车,往远方飞去。 车子刚从天上消失不久,整理好房间的茨木便走了出来,在前庭后院转了几圈都没找到酒吞,只在花丛里看到一个脑袋上挂着花的傻鹿。 “小鹿,吾友呢?” “嗯?哥哥出门了,”花丛里的小鹿男仰起头,圆圆的碧绿双眼清澈得宛如绿水晶,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他说午饭和晚饭都不回来吃了,让我们不用等他。” 茨木皱皱眉,直接转身回房,再次出来后身上的家居服已经换成了比较正经的黑色浴衣,“吾去找挚友,你留家里别乱跑。” “诶?”小鹿男诧异地抬起头,只看见一片黑色衣角掠过走廊拐角,茨木的妖气在飞速远去。 不过他也没管那么多,毕竟茨木比他还凶,在这一带地区完全可以横行无忌。 小鹿男从花丛里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花瓣,正打算去找点东西吃时,忽然听到一阵悠悠琴声。 最初时只是几声不成曲调的弦音,像是在试音,片刻的停顿之后,流畅优美的曲子便倾泻而出。 小鹿男听得有些呆住了,跨出花丛,跑出大门,顺着琴音的来向跑去,跑过一段竹林小路,步伐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 他睁大清澄碧绿的双眸,眼底倒映出面前一颗大树下坐着弹琴的年轻男子。 或许是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男子抬起了头,手指依然在琴弦上弹抚,被树荫笼罩的淡金色双眼朝小鹿男望过去,冷淡的目光惊得小鹿男下意识后退几步。 看过一眼之后,男子便低下头继续弹琴,仿佛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小鹿男眨眨眼,慢慢坐了下来,安静地听他弹琴。 另一边,酒吞带着玉藻前乘胧车去找荒,虽然有点距离,不过很快便到了。 他们去时恰好一目连和两个小少年都不在家,于是荒和酒吞、玉藻前便在小偏厅里坐着喝茶。 第10章 NO.10 一壶热茶倒了三个杯子,茶香随着袅袅热气散发出来。 酒吞对茶没有什么兴趣,和荒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熟门熟路地找了个空酒壶,去了一目连藏酒的树洞。 他打了一壶酒重新回到小偏厅时,荒和玉藻前已经在商讨正事了。 玉藻前的妻子是人类巫女,但因为和他在一起而遭受天谴,差点灰飞烟灭,阎魔顶着压力把巫女一片残魂保住,但也因此被上天责罚,终身禁足在冥界。 时至今日,巫女的残魂已经被养护成一个完整的魂魄,但是无论玉藻前给她制作了多少个躯体,魂魄都无法融合进去,也一直无法醒来,让玉藻前越来越焦躁。 “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了,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玉藻前叹着气,手里拿着从脸上取下来的面具,美丽得勾魂夺魄的狭长双眸低垂着,神情低落。 荒微微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茶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当初是把残魂养在什么地方?” 玉藻前抬起眸,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上点了点。 酒吞差点呛了一口酒,一脸惊诧道:“你居然把她的魂魄养在自己的躯体里……你不觉得难受吗?” “是很不舒服,”玉藻前也没隐瞒,叹着气,中性优雅的嗓音里满是无可奈何,“但是我不敢放在其他地方,如果她出了什么差错,我会疯的。” 外来的魂魄将自己的身体占据,即便是心爱妻子的魂魄,也依然会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觉。但是玉藻前并在乎这点不舒服,和失去妻子的痛苦比起来这点不适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只有感受着这样的不适,他才会有一种妻子还在他身边的真实感。 酒吞无法理解这种情感,默默喝了杯酒,才干巴巴地说:“你……你们继续说。” 玉藻前优雅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目光转回荒脸上。 荒捧着茶杯在思索对策,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手里的杯子都已经不在冒热气后,他才忽然坐直身体,肃然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当初是把魂魄养在你的体内,这么多年养下来,她适应了你的血脉环境,那么,你试试用你的血和骨,给她塑造一个身体。” “可以吗?”玉藻前一双狐狸眼闪闪发亮,连嗓音都高了几个调,“有多大把握?” “一半。”荒给了一个不是很理想的概率,“不过目前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失败了对她无害,但是你会失去那一部分血肉骨骼。” “这倒是无所谓。”玉藻前不是很在意自己会怎样,按了按胸口,缓慢地呼了口气,低头微笑起来。 荒严肃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经过天罚的魂魄一般来说是无□□回,也无法挽回受到的损害。那么你是怎么能让你妻子的魂魄重归完整的?” “我这几百年都在找她的遗失的残魂碎片,找到了便收好融合,缺损的用我自己的魂魄弥补。”玉藻前轻轻甩了一下狐尾,“过程很痛苦就是了。” 酒吞听出了点门道,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敲出清脆的声音,“怎么,荒你打算修复连的眼睛吗?” 荒点点头。 “风神连的眼睛吗?”玉藻前对此也是略有耳闻,“他的情况和我妻子的不一样,可能要更麻烦点,而且给他修复眼睛的过程会很痛很痛——不是你痛,是他痛。” 荒皱起眉,目光有些纠结,过了片刻问道:“有没有稍微轻松一点的方法?” 玉藻前摇摇头,忽然唰一下抖开扇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光流丽的琥珀色狐狸眼,笑得眼角弯弯,“诶,其实那种痛楚也不是不能忍……你让他累得醒不过来不就好了?” “什么?”荒一时间不太明白。 “就是……在床上啊。”虽然几百年都处于鳏夫状态但到底是已婚大妖的玉藻前笑吟吟道,完全没有半点害羞的意思,“你努力一点,在床上让他精力都消耗掉,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护着他顺便趁机入侵让他提前适应一些,最后你再给他修复眼睛,这不就好了么?” 荒恍然大悟,然后严肃认真地和玉藻前讨论细节。 讨论的细节内容不是很纯洁,而目前依然很纯洁的酒吞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讨论了一会儿,暂停歇口气顺便喝茶润润嗓子的玉藻前才发现酒吞的表情像是在忍一肚子脏话,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诶?酒吞你身边没伴儿啊?这么多年你在干什么呢?” “本大爷又不像你们那么闲!”酒吞理直气壮地反驳,“担任鬼王的时候忙得要死,好不容易退下来了阎魔又把两个臭小鬼给本大爷养,全是麻烦!本大爷哪里有空考虑别的事情?嗯?!” 荒轻飘飘说道:“借口。” “……”酒吞能说什么?他只能呵的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 玉藻前托着下巴往他的方向侧了侧身,收拢折扇在桌子上点了点,含笑问他:“茨木跟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没有一点点动心的么?” 酒吞冷漠地看着他,并不想回答这个蠢问题。 “你当年在妖怪退治之战里死遁,应该没有告诉他吧。”荒忽然也跟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差点疯了?” “……疯了?”酒吞举到唇边的杯子顿住,抬起眼帘看向荒,目光狐疑,“不至于吧?” 荒回忆了一下当初看到的场景,呵了一声微微摇头,“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自杀式战斗,差点真的死在退治里。怎么,你死遁后见他的第一面,没发现他不对劲么?” 酒吞一时语塞。 他当时还真没注意茨木怎么样,死遁后他在幕后操控退治之战的细节,把损失降到最低,结束之后跑去喝酒睡了一觉,结果正睡着突然被按住一顿乱亲乱咬,吓得瞬间清醒,发现非礼他的居然是他当做兄弟兼下属的茨木,暴怒之下揍了他一顿然后赶紧开溜,之后便是长达几年的一躲一追。 玉藻前幽幽叹了一口气,又幽幽开口说道:“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可不是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白痴能理解的,啧啧,茨木可真可怜。” “喂!什么叫没心没肺的白痴?”酒吞的目光恶狠狠地剜了玉藻前一眼,对他的话非常不满,“当初红叶和安倍晴明走了本大爷也没痛苦多久啊!” “所以你对红叶只是喜欢,而不是真爱。”玉藻前笑吟吟地用折扇向他一指,“可长点心吧,鬼王大人。” “……本大爷懒得和你们说!” “那就不说嘛。”玉藻前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收回折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眼波一转,“你家小鬼来了。” 酒吞也感觉到了茨木的气息,转头一看,果然在外头远远的一棵大树上看到熟悉的少年身影,没好气地把杯子一丢,站了起来,“本大爷回家了,你们自己慢慢讨论。” “慢走——”玉藻前笑吟吟地朝他摇了摇扇子。 “不送。”荒朝他举了举茶杯,喝了一口。 酒吞哼了一声,走出了荒和一目连的家宅,刚走出大门,便停了一下,对着旁边一棵树怒道:“自己滚下来!还要本大爷抱吗?!” 树上的少年被吼得抖了一下,乖乖跳下树,拽住酒吞的袖子:“挚友——” 酒吞看也不看他一眼,沉着脸走上胧车。 茨木不知道他的挚友为什么又发脾气,乖乖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胧车升上高空,载着两个大妖飞回竹林。 第11章 NO.11 胧车在高空中平稳飞行,车里的酒吞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在他旁边坐着的茨木看他好像心情不怎么好,便乖乖地坐着不打扰他。 车子里实在沉闷,茨木坐着无聊,看了看依然闭目养神的酒吞,忽然身子一倒,躺下来把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酒吞唰地睁开眼,一巴掌抽在茨木毛茸茸的脑袋上:“自己坐好!没腰吗?!” 这一巴掌拍出嘭的一声,茨木缩了一下脖子,但依然十分坚持地枕在酒吞大腿上坚决躺在,“为什么小鹿可以枕,吾却不可以?” 因为小鹿男对酒吞是半兄弟半父子之间的亲近,酒吞可以坦然接受,但是对茨木的话,至今都还有被连啃带亲的阴影。 而酒吞也懒得和这个没有曾经大江山二把手的记忆的少年茨木说那么多,抖着腿半天也没能把这个黏人精给抖下来,反而被得寸进尺的抱住腰。 毛茸茸的脑袋贴在小腹上,呼出的温热气息让酒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把茨木给揪起来,手掌已经抓住他的自然卷白毛时忽然又顿住,莫名想起当初死遁后被茨木按住的画面。 那时候他受惊不小,一直以为的亲友突然发狂一样吻他,心理阴影简直无穷大,回想一下都不愿。但是今天听到荒提起来当年的事情,酒吞才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天的茨木真的很狼狈。 浑身都是干涸成黑色的血块,盔甲全都碎裂甚至粉碎,原本蓬松的白发也都被血染成浑浊的深色,那模样凄惨得……连酒吞都觉得震惊。 揪住茨木一头白毛毛的手慢慢松了力气,酒吞低头看着枕着自己大腿的脑袋,目光复杂。 明明已经清空了曾经的记忆,也重新养育一回,怎么这小子就是非要在一条路上走到死呢?酒吞自认为虽然很优秀很强大,但是被另一个男人这样惦记着,心里也是挺不得劲的。 仔细想想好像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啊,在养大茨木时甚至可以说得上严厉,怎么这家伙死活盯着他呢……身娇体软的女孩子不好吗?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个脾气不好还硬邦邦的大老爷们? 酒吞心里啧的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薅着茨木脑袋上的短发,柔软蓬松还带着点自然卷的短发手感极好,让他的心情慢慢从烦躁转为平静。 他看着茨木毛茸茸的脑壳和一长一短的鬼角,心里没有了迁怒或者责怪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连被人觊觎的怒意都懒得维持,又或者是自己心软了,对这个由他亲手养大的少年心软。 胧车的速度逐渐变慢,然后开始下降,落在实地上。 酒吞曲腿把茨木的脑袋给掀开,一言不发跳下车,茨木抓抓脑袋,把一头蓬松的白毛抓的越加卷翘,也跟着跳了下去。 此时已是日暮。 竹林里起了淡淡的雾气,有些凉意,而夕阳的余光穿过竹叶落在竹林小宅的庭院里,视野的景物全都带上了淡淡的暖色调。 酒吞走到庭院,晚风把他的红发吹起来,丝丝缕缕犹如鲜血绵延成线,明紫色的双眼微微眯起,看着趴在走廊上抱着松子玩偶发呆的小鹿男,走过去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 “蹲在这里干什么呢?思春啊?” 小鹿男被他戳的脑袋往下一点,又抬起脸望着他,短短的鹿尾巴甩了甩,“哥哥!” “嗯。”酒吞抱着胳膊倚在柱子上,垂着眼帘的姿态有些傲慢,但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让人觉得他理所应当如此傲慢,“你还没回答本大爷的问题呢。” 小鹿男眨眨眼,脸蛋一红,“也……也不是思春……就是今天看到一个弹琴很好听的人,可是我不敢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 酒吞点点头,哦了一声,“原来真的在思春。” “才不是!不是啦!”小鹿男甩手啪一下拍在他的小腿上,没把酒吞拍疼,反而是他自己的手先被酒吞小腿上的肌肉给震得有些发麻,“唉哟我的手……我我我只是觉得他弹琴很好听想和他做朋友而已啊,虽然……虽然他的确长得很好看……但是我不是在思春!!” 酒吞听着小鹿男炸毛到语无伦次的话,轻轻笑了一声,抬脚在他的鹿大腿上轻轻踢了踢,“那你想怎么和他搭话?不是说他不理你吗?” “唔……他喜欢音律,哥哥你说我能不能和他请教音律的问题?” “你会弹琴?” “不会,但是我会打鼓!”小鹿男举起手里的一根花枝鼓槌,和他常年挂在腰上没怎么用的小鼓,咚咚敲了两下。 酒吞呵呵一笑,泼他冷水:“就你这打鼓的技术,在他面前打估计会被他扔出来。” 小鹿男学着酒吞的样子眯起眼瞧他,毛茸茸的鹿耳朵抖了抖,“哥哥你认识他?” “认识,妖琴师。”酒吞也不隐瞒,“不过交情很一般,别指望本大爷帮你拉关系。” 小鹿男眯着眼盯住他好一会儿,甩甩鹿尾巴,抱着松子玩偶站了起来,“算了,问你还不如问茨木。” 听到茨木酒吞便觉得脑壳痛,没好气地拧了小鹿男的耳朵一下,“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至少茨木知道怎么讨好喜欢的人啊~”小鹿男一鼓槌把酒吞的手给拍下来,突然一愣,捂住嘴巴哒哒哒飞快跑了。 酒吞也是一愣,看着小鹿男光速开溜的背影,心想,这小子果然是思春了。 啧,怎么又一个喜欢大老爷们的?女孩子不好吗? 酒吞心里切了一声,不过也不太放在心上,转身准备去打一壶酒然后泡澡。 他刚走到后院大树下,还没来得及拿空酒壶,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道略微沉哑的少年音在喊他。 “挚友!你今天的酒吾给你打好了!” 酒吞顿了顿,转头看去,便看见茨木拎着一个酒壶站在走廊上扒着柱子朝他招手,一头打着卷儿的白色短发被夕阳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尚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已经能看出日后成年的俊美妖异。 酒吞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走了过去,狭长的尖耳朵竖在披散的红发间,逆着光,耳尖几乎透明。 即便是穿着简单的红色浴衣,他行走的姿态也让他像是行走在火海血河里的残暴大妖,茨木甚至觉得,他是踩着火焰而来。 晃神只是短短一瞬,酒吞已经走到茨木面前,因为茨木还没完全长大,身高比酒吞矮很多,所以酒吞离他近时便是俯视着他。 酒吞垂眸的姿态总会带着一点傲慢又温柔的矛盾美感,茨木仰头傻兮兮地望着他,完全没有在听酒吞对他说了什么,忽然扑过去,用自己唯一的手臂勾住酒吞的脖子,踮起脚吻在那双淡红的唇上。 “???!!!!!!” 第12章 NO.12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酒吞整个人都呆在原地,茨木趁机舔过他的唇缝往里挤时他才霍然回神,抬手一把抓住茨木绒软的短发,把他的脑袋用力往后拽。 茨木吃痛嘶了一声,被迫把脑袋往后仰,亲不到了。 “臭小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十分低沉,怒火高涨,酒吞把勾住他脖子的那条胳膊用力掰开,一只手揪着茨木后脑勺打着卷的白毛,俯视着他,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你他妈干什么?!嗯?!!” 脑壳被揪得隐隐作痛,茨木心虚又忍痛地皱着脸,仰头望着气炸了的酒吞,呆了呆,脸颊烧红,鼻子下流出一道殷红的鼻血。 “……”酒吞一口怒气堵在喉间,想继续发火但是又有点想笑,胸膛起伏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茨木脑袋一推,“滚去面壁!没本大爷的允许一步都别想出来!” “挚、挚友!”茨木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在柱子上,赶紧站稳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鼻血,一把拽住酒吞的衣角,“吾……吾硬了怎么办……” “怎么办?你还问本大爷怎么办?!”酒吞一腔怒火又升腾起来,气得“哈”的一声,俯身盯着茨木有些害羞但依然热情热烈的双眼,态度几乎称得上温和,“那本大爷给你剁掉?啊?!” 茨木裆下一凉,下意识把腿夹紧,疯狂摇头,“吾憋回去!” “那还不快滚?!” 茨木麻溜地滚去面壁思过了。 酒吞气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暴躁地把一头红发往脑后抓了抓,扭头对着角落吼道:“看什么看?!打你的鼓去!!” 角落里偷偷摸摸暗中观察的小鹿男吓了一跳,咻地缩了回去,转身哒哒哒飞快溜走。 酒吞低声骂了句艹,突然发现茨木的脑袋又从拐角后探出来,眼里又蹿出火,“你怎么还不滚?!” 茨木吓得一抖,伸出手,把手里的酒壶给他看,“这个……是给挚友打的酒……” 酒吞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去,劈手夺过酒瓶,“滚滚滚!本大爷看到你就烦!” “哦……”茨木有点小委屈,但依然很听话地转身回房,揣着枪面壁思过。 酒吞憋着一肚子火气,拎着酒壶去泡澡消消火,顺便想一下该怎么处理茨木这个死活都要长歪的问题少年。 温泉室里热气腾腾,白雾缭绕,酒吞泡在池子里,靠着光滑的池壁,一边喝着酒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养了茨木这么多年,如果要下重手收拾他,酒吞其实也有点舍不得,但是放任这个臭小子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唉……麻烦!”酒吞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又想把阎魔给打一顿了,居然把这么大的麻烦丢他身上! 温泉哗哗的水声里忽然多了若隐若现的鼓声,听着像是小鹿男在外头敲鼓,不算难听,就是很杂乱无章。酒吞一边泡温泉一边喝酒,听着水声和小鹿男的鼓声,慢慢的也没那么烦躁了。 虽然茨木大逆不道,但至少小鹿男还是乖的,以后还是只养小鹿男好了。 心里有了主意,酒吞哗啦一声从池子里站起来,抬腿跨到岸上,拽过浴巾把湿漉漉的身体给随便擦擦,然后穿上衣服,走出浴室。 他泡澡泡了很久,出去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小鹿男在自己房间里练习敲鼓,为以后勾搭妖琴师做准备,茨木房间里也亮着灯,明显还在面壁思过。 酒吞披散着一头湿润的红发,走到茨木的卧房门前,抬手敲了一下,“茨木。” “挚友!”房里立刻响起兴奋的回应,偏沉的少年音里满是惊喜。 “本大爷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本大爷这么执着,不过现在本大爷也懒得知道了。”酒吞抱着胳膊背靠在门上,发丝仍在滴水,将他的红色浴衣洇出深色的湿印,他也没在意,望着漆黑的夜幕,声音平和,“本大爷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觊觎本大爷的。明天天亮后,你就离开吧。” “挚友?!!” 房间里传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摔倒或者撞到什么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酒吞闭了闭眼,伸出一只手按住门框,拉门在他掌下不动如山,任凭屋里茨木怎么拉拽都拉不开一扇薄薄的门。 “本大爷没让你出来,在里头老老实实呆着!” “挚友你要赶吾走?!”茨木放弃了拉门,看着门纸上映出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把脸贴过去,隔着木门往那道背影上贴,“吾……吾以后不会再这样的,吾会很乖,不要赶……” “这不是你收敛不收敛的问题,”酒吞打断他的话,心情越来越烦躁,语气也冷漠下来,“你如果继续留在本大爷身边,无论对你还是对本大爷都是一种折磨,本大爷不确定哪一天你就会克制不下去,这种不确定的危险,本大爷不会留着。” 茨木惶然地张了张口,所有的声音都哽塞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你身上留有本大爷的酒气,一百年之内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能对你不利,而一百年后,或许……”酒吞顿了顿,回忆起当年所向披靡的大妖茨木童子,心里一叹,“或许你会回到曾经的巅峰时期……那时本大爷的庇护也对你无足轻重了。” “挚……挚友……” “就这样吧,记得和小鹿告别。”酒吞说完,便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茨木站在房里,额头抵在门上酒吞靠过的位置,暗金色的妖异双眼里满是惶恐和茫然。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茨木闭上眼,拉开了门。 听到门在身后被拉开的声音,酒吞也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往走廊那头走,一步步远离。 一阵妖风吹来,将他披散在肩背上的半湿长发吹起,走廊的木质地板下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妖气,深紫色的妖力从酒吞脚下炸开,瞬间凝结成一只巨大的鬼手,一把握住酒吞的身体! “茨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招的酒吞大怒,一掌把扣在他腰上的巨大鬼手给拍散,“你敢对本大爷动手?!” 没有人回答,第二只鬼手迅速出现,更加浓厚的妖力将酒吞飞快扣下,趁他还没还手之际往后一拖,瞬间将他拖回房门前,拖进屋里。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强大的妖气丝丝缕缕地弥散开,夺人呼吸的压力向四面八方倾泻而去! 第13章 NO.13 一瞬间爆发出的强烈妖气让猝不及防的酒吞一时间招架不住,被巨大的鬼手一把按在床垫上,紧接着茨木便扑了上来。 然而酒吞到底是鬼王,哪怕已经撂挑子退休了,实力还是在的,茨木扑上来那一瞬间便一巴掌把身上的鬼手虚影给拍散,抬腿一扫将茨木狠狠踢开! “砰!!!” 清瘦的少年身躯重重撞在墙上,即便是房屋有妖力保护,也差点被这一撞给撞塌。 茨木被踢得差点背过气去,眼前一阵发黑,还没缓过来便再次扑上去。 酒吞早已从床铺上翻身坐起,抬眸时对上茨木暗金色的双目,心里微微一惊,眼前尚且稚气的少年面容一瞬间与他记忆里那个强大的男人重合。 ……恢复记忆了?酒吞心里略有疑虑,但动作半点没慢,瞬间闪身而起避开茨木,反手一个手刀砍向他的后颈! 这一记手刀凌厉生风,如果砍到实处绝对会被砍晕,而茨木反应也快,身体急转,弯腰从酒吞手底下躲开,暗紫色的妖异手掌趁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直接贴上他的身体,一口咬住他的脖颈。 茨木这一口咬得并不用力,但湿濡痒麻的感觉让酒吞寒毛一炸,直接抬腿一膝盖撞在茨木肚子上,力道极重,巨大的钝痛让茨木忍不住弓起腰,闷哼一声,牙齿也嗑在酒吞脖子上咬出一道红印。 酒吞反手钳制住茨木的手腕,拽着狠狠往旁一甩,像甩掉一个破布袋一样把他砸到榻榻米上,明紫色双眼眯了起来,冷哼一声:“怎么?就凭你这还没达到巅峰时期的身体力量,还想打赢本大爷?” 茨木趴在榻榻米上喘着气,扭头把嘴角溢出的血迹擦在胳膊上,按在榻榻米上的手微微屈指,指尖把榻榻米抓出五个小坑。 他只歇了一口气,便猛然跃起,萦绕着丝丝鬼气的左手唰地朝酒吞抓去,掠起的风将房里的烛火直接拍灭,房内骤暗! 在茨木暴起之时酒吞便已经往后飞快退避,抓来的手指从他身前划过,明明没有被抓到实处,但酒吞从左肩往下衣袖被一爪撕开,呲啦一声衣料撕裂,露出大半个身体,酒吞甚至有一种肩膀被抚摸过去的感觉。 酒吞心头火起,没再继续避让,闪身上前一拳砸了过去! 而茨木躲都不躲,迎着酒吞的拳头硬扛着用手臂接了这一拳,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拽,一口啃在他的唇上。 带着血腥味的吻让酒吞差点暴走,一手掐住茨木的脖子凶狠推开,下手越发狠厉。 没过几个回合,茨木身上便已经没有几个地方没挨揍过,酒吞的衣服也几乎被撕成布条,勉强蔽体,行动间有所顾虑,而茨木却越挨打越亢奋,妖力气势层层拔高,甚至能同时凝结出好几只鬼手虚影! “咚——” 茨木再一次被踹翻,在地面上骨碌碌滚了几圈重重撞到墙角上,呼哧呼哧喘着气,一时间爬不起来。 酒吞也很狼狈,身上没有伤,但衣衫破碎,红发散乱,胳膊和胸口上全是茨木留下的浅红指痕,连大腿上也有指印,明显被占尽便宜。 两人各占卧房一角,暂时停战喘口气,茨木依然趴在地上起不来,酒吞一边防备地盯着他,一边分神在房间里找找有没有能穿的衣服。 然而就在他分神找衣服的那一瞬间,三只由暗紫色妖力凝结出的鬼手在他周围霍然暴起,瞬间抓握住他的腰身和两只手腕,往下一拽,把他整个人拽趴下! 酒吞被扣着手腕和腰身趴在恰好摔在凌乱的被褥上,心里有些懊恼憋火,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开这次的鬼手钳制,惊怒之际忽然感觉背上一沉,一具温热的少年身体覆了上来,顿时一僵。 “挚友……”沙哑喘息的少年声音从后方传到酒吞耳中,即使看不到,酒吞也能想象出他有多狼狈,“吾只是想……在你身边呆着……” 酒吞侧过脑袋,半张脸贴在被子上,鼻息间是带着一点血腥气的茨木气息,抿着唇没说话。 “吾只是希望能永远站在挚友身边,为……为什么要赶吾走?”茨木舔着酒吞劲瘦性感的后腰,湿濡柔软的舌头贴着后腰的肌肤滑动,酒吞顿时僵得更厉害,额头上也绷出青筋,露在红发外的狭长耳尖却明显红了起来。 舌头顺着浅浅的脊柱沟往上舔,茨木喘息着,一口咬住酒吞的后颈,某个坚硬灼热的东西恰好抵在酒吞腰际,随着呼吸一蹭一蹭。 酒吞简直想把压在他背上的臭小子给拖出去砍了,但现在任人宰割的是他,只能压着火气,沉声骂道:“混蛋!” 茨木充耳不闻,泄愤一般要他后颈上啃出鲜明的牙印,才凑到他耳边,压抑地惨笑一声,“呵……如果明天就要被赶走的话,那么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吾总要做一些事情,让吾余生能靠着回忆来度过……” 刺啦——裂帛声再次响起,酒吞身上最后的布料也被撕碎撤下,丢在旁边。 艹!!!!酒吞震惊得连挣扎都忘了,脑子里全是脏话在刷屏,粗重的鼻息喷薄在他耳边,一瞬间汗毛倒竖! 茨木亲吻着他的耳垂,手掌迷恋地抚摸着他的身体,然而还没摸几下,动作便忽然顿住,颤抖着撑起身,扭头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茨木?!” 第14章 NO.14 一口鲜血喷在榻榻米上,缓慢渗下,茨木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努力从酒吞背上爬下去,生怕自己的血把他给弄脏。 扣住酒吞的那三只鬼手光芒闪烁,飞快淡去,很快便再也维持不住崩离消散,酒吞迅速翻身起来,一只手按在茨木后背上,浑厚的妖力涌进他的体内。 “啧……”酒吞蹙起眉头,什么也没说,先压制住茨木体内混乱暴走的强横妖力,看他不再吐血了才起身走过去拉开茨木的衣橱,找件衣服穿。 以他对茨木的了解,这个臭小子绝对有私藏他的衣物! 果然他在衣橱里翻出了他以前穿过的好几件浴衣,虽说早有预料但是看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态,随手扯了一件浴衣穿上,再回头把趴在血滩旁边半死不活的茨木拎起来,放到干净的地方,用被他们踩过无数脚的被子把他给盖住。 “挚……挚友……”茨木晕得睁不开眼,脸色惨白,唇上的血迹凝固成晦暗的黑红色,嗓音哑得只剩气音,宛如垂危重伤命不久矣,“吾是不是要死了……” “早得很呢。”酒吞眼皮都懒得掀,随便捡了块碎布把茨木脸上的血迹给擦掉,然后丢到血泊上,“本大爷找小鹿过来,你自己躺着别动。” 说完他便起身往外走,茨木想要拉住他,然而手指动了一下后便再也没力气,只能躺着虚弱喘息。 事实上茨木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初他缩水回幼童时,身上的力量自动封印起来,免得幼小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而刚才他情绪太过激动,不小心破开了封印,曾经的妖力连同他重新长大时修炼出的妖力齐齐暴走,这具还没完全长大的少年身躯自然承受不了。 酒吞帮他压制住暴走的力量之后便没什么问题了,而刚才那一顿打也只打出皮外伤,看着挺可怕,但治疗之后再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很快,小鹿男便跟在酒吞身边小跑过来了,看着惨烈得像是被龙卷风摧残过似的卧房和裹着被子苟延残喘的茨木,仰头惊愕地望着酒吞:“哥哥你居然这么残忍?!” “关本大爷什么事?!他自己找死好吗!而且本大爷连妖力都没用只揍出皮外伤,他吐血是自己力量暴走!”酒吞一巴掌拍在小鹿男后脑勺上,把他拍进屋里,“滚去给他疗伤,本大爷可懒得管他!” “哦。”小鹿男摸摸脑袋,也没被打疼,抓了抓头发把被弄乱的发丝捋顺,便走过去给茨木处理一下伤势。 酒吞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茨木,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小鹿男抬头瞧了瞧,只看到门外逐渐走远的影子,低头继续给茨木处理伤势。 其实也没什么伤势需要处理的,就一些皮外伤,酒吞揍出来的伤痛归痛,但都不严重,不过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治愈就是了。比较麻烦的是妖力暴走留下的内伤,好在酒吞压制住了茨木的力量,治疗起来也不难。 小鹿男从身上翻出一块存了草木之力的绿宝石,贴在茨木胸口上,温和纯净的森林草木力量渗入他的体内,为他治疗。 过了好久,茨木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呼吸逐渐平稳,睁开眼时目光也有了焦距,望着房顶发呆。 绿宝石渐渐褪色,最后一丝草木力量被消耗掉后便彻底变得透明,小鹿男把宝石收好,一指头戳在茨木脸上的淤青,凶巴巴地压低声音说道:“你故意用苦肉计的是不是?!” “嘶——很痛!放手!”茨木没力气躲都躲不了,痛得浑身发抖,虚弱地痛呼。 “对哥哥图谋不轨,还用苦肉计骗他心软!”小鹿男使劲在他的淤青上戳戳戳,板着秀气精致的脸蛋,努力让自己恶声恶气,“坏蛋!” 茨木被他戳得直吸凉气,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勉强把手抬起来,拍掉小鹿男正在施暴的爪子,咬牙切齿:“吾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听天由命乖乖滚蛋吗?!” “……哼!”小鹿男不说话了,收回手在他旁边窝下来,不爽地甩甩小短尾,“那你想怎么办嘛?” “这是吾和挚友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茨木闭上眼,疲倦地喘口气,“反正吾不会害他。” 小鹿男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站起来,“我才不管你们的事情,反正你也打不过哥哥……哼。” 他转身离开卧房,揣着宝石去收集草木力量,卧房里只剩茨木一人。 经过治疗后身体已经没有那么痛,但是依然使不上力气,茨木躺着一动不动,闭着眼,仿佛睡着了,过了很久才微微叹了一声。 第15章 NO.15 因为茨木的突然重伤,酒吞没再提让他离开的事情,不过额外把宅子给扩建了,搬到离茨木房间最远的地方,平时的活动地方和时间完完全全避开茨木,根本不和他碰面。 酒吞也有想过像以前一样一走了之,但是小鹿男现在还小,尚未成年,而茨木也不是以前那个横行无忌的大妖,万一这两个臭小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什么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他只能继续留在这里,既不和茨木见面,又不离开他太远,卡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的气氛实在太沉闷,小鹿男往外跑的时间越来越多,酒吞倒是不担心,反正这家伙十成十是去隔壁找妖琴师,不会跑远,安全得很。 没过多久,天气转凉,入秋了。 傍晚,酒吞拎着今年刚酿成的酒泡温泉,他的鬼葫芦泡在另一个小小浅浅的池子里,还搭着一块毛巾。 因为天凉,热气蒸腾起的白雾越发浓郁,也越发让人昏昏欲睡,酒吞喝着酒泡着澡,舒服得差点睡着在池子里。 “啊嚏!” 鬼葫芦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嚏声大得差点连热气都给震散,让酒吞的睡意瞬间被惊走。 他慢吞吞喝了一口酒,看着鬼葫芦在小池子里慢吞吞地转了半圈换另一个面泡着,想了想,把下巴搁在搭着池壁的手臂上,“听说再过些天又要降温了,要不要给他们俩做几套冬衣?” 鬼葫芦继续泡温泉,听主人碎碎念。 “小鹿怕冷,还是早点做冬衣好。”酒吞呷着酒,神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算了,这件事还是丢给小鹿吧,本大爷懒得操心。” 鬼葫芦心想,被强吻的阴影有这么大吗,这都多少个月了怎么主人还是提都不想提茨木? 不过它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很快便没再纠结,毕竟它只是一个连人形都还没修炼出来的小葫芦。 壶里的酒已经被喝完,酒吞把空了的酒杯和酒壶丢在旁边,从水里站起身来,擦干净水珠穿上浴衣,回房睡觉。 鬼葫芦赶紧从小池子里跳出来,跳进毛巾筐里滚了一圈,把水珠蹭掉。 酒吞打着哈欠把浴室门拉开,忽然间嘭的一声,脖子被勾住往下拽,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在他唇上,趁着他打哈欠张开嘴时滑进去一条湿润柔腻的东西,瞬间把他的睡意和酒意给吓飞! 在门口不知蹲守多久的白发少年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吻住,垫着脚往他怀里贴,即便是需要垫脚,也吻出侵略性十足的深吻,热情到凶猛! 艹!! 酒吞惊吓之后便是沸腾的怒意,抬手掐住茨木的脖子,修长的手指将少年修长的脖颈给扣住,冷漠地往外推去。 茨木被掐得难受,不得不顺着脖子上的力道松开胳膊往后仰,唇舌从酒吞唇上离开时还拖曳出一缕湿濡银丝,拉扯着在他们俩的嘴唇之间断掉。 茨木的脸突然有点红,望着酒吞的目光依然明亮到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烧。 酒吞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掐着他脖子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恼羞成怒一般骂道:“臭小子来这里干什么?!本大爷允许你靠近了吗?!” 茨木的脸顿时被掐得涨红,不由自主地抓住酒吞的手腕。 他只有一只手,过分宽大的手掌在没有鬼气缠绕时也是透着诡异的暗紫色,而酒吞因为宅久了肤色白了许多,他的手握住酒吞的手腕时恰好能将整个手腕握住,肤色对比极是明显,而他握住酒吞手腕的姿势莫名的还有几分奇怪的色气意味…… 就像……握着那什么一样。 感觉到手腕被略微粗糙的手指摩挲揉捏,酒吞愣了一下,脸色唰地沉了下来,怒气冲冲地甩手把茨木推开,“你找死?!” 茨木踉跄着咚一声摔倒在走廊的木制地板上,按着脖子低声咳嗽,听到酒吞暴怒的声音也没被吓跑,而是乖乖地盘腿坐起来,望着酒吞说道:“挚友想惩罚吾的话,那就动手吧!” 他这样的坐姿让酒吞一眼便看见他蓬勃亢奋的某样东西,冷笑一声,伸手一巴掌把浴室的拉门给拍裂。 咔嚓——一根木柱被酒吞掰了下来,清晰的断裂声让茨木脊背一寒,唰地跳起来转身就跑!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酒吞便瞬间闪到他面前砰的一拳把他仰面揍翻,茨木只看得见面前有火红的长发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一股厉风朝他裆下直直砸来! 砰!!! “啊!!!”茨木惨叫一声,僵硬地跌坐在走廊上,动都不敢动。 一根木头柱子擦着他双腿内侧直直戳进地板,再往上一分就是茨木的小宝贝。 “是不是本大爷最近太心慈手软,纵容得你这么肆无忌惮!”酒吞一脚踩在茨木胸口上,冷冷地俯视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充满压迫感,“如果你不想要你那根东西,本大爷不介意帮你给切了,让你彻彻底底当女孩。” 茨木抬头望着他,僵硬地摇头。 酒吞冷笑一声,抬腿把他给踹一边去,“滚!” 茨木飞快地滚了。 “哼。”酒吞看着白发少年麻溜滚远的身影,仍是气不顺,转身一脚把浴室门给踹烂,才沉着脸回到卧房睡觉。 他走后不久,鬼葫芦顶着一条毛巾探头探脑地从浴室里晃悠出来,人模人样地叹了口气,往小鹿男的房间飘去。 主人太暴躁了,它还是去小乖鹿那里吧。 而跑回自己房间的茨木正盘腿坐在床铺上,抱着一件明显是从酒吞那里偷偷拿来的红色衣服,收敛了傻兮兮的神情,皱着眉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他把半张脸埋在充满酒吞气息的红衣里,沉默着坐了很久,才慢慢把手里的衣服放下来,起身再次离开卧房。 他先是从后院的树洞里打了一壶酒,拎着酒壶往回走,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换了个方向。 他差点又忘了,挚友早就换房间了。 茨木很快便走到酒吞的新房间里,他发呆的时间太长,现在都已经是半夜,酒吞早已熄灯睡下。 酒吞的卧房有结界,明显是为了防着茨木的,但是酒吞失算的是,茨木对他太过了解,了解到能轻而易举地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穿过结界,靠近他。 屋里很是昏暗,这样的视线对茨木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他无声无息地坐到床边,低头凝视着正在熟睡的酒吞。 酒吞的面容和十多年前并没有区别,年轻俊美,灼目艳烈,让茨木总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可惜的是,酒吞总是不愿亲近他。 茨木心里叹息一声,拎起手里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酒,把酒含在嘴里,俯身轻轻把自己的唇贴在酒吞唇上。 美酒的气息让酒吞在睡梦里不自觉地张开嘴想要喝酒,茨木便趁着他张嘴时含住他的唇,一点一点把酒渡过去, 茨木半睁着眼,心想也只有在无知无觉的时候,他的挚友才能乖乖让他触碰。 但他想要的,远远不够。 第16章 NO.16 一口酒被一点一点渡过去,茨木小心翼翼地把一整壶酒全都喂给酒吞,确定他不会醒来后,便坐在旁边耐心等待。 这壶酒是他特意挑的最烈的酒,平时酒吞都只喝一杯,一壶喂下去绝对会醉。 没过多久,酒吞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起来,脸颊和耳尖透出淡淡的红晕,呼吸间满是淡淡的酒香,闻起来有点像某种水果的香气。 茨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顺着挺直的鼻梁往下亲,一直亲到他的嘴唇上。 酒吞的唇偏薄一点,但是亲起来特别舒服,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茨木轻轻咬住他的唇,一边亲吻,一边把手从他的衣襟里摸了进去,原本就宽松的衣襟被暗紫色的鬼手给拉扯开,露出结实好看的胸肌。 或许是不喜欢被这样抚摸的感觉,睡梦中的酒吞翻了个身,在胸口上抓了抓。 茨木赶紧起身松开手,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发现酒吞并没有醒来,又胆大包天地把手从他的衣摆下伸进去,一边沿着他的侧腰往上摸,一边拉起他的衣服。 酒吞的身材相当好,腰上没有一丝赘肉,茨木一只手便能握住他半边腰身。 手指沿着人鱼线往小腹下摸,茨木紧张又亢奋,暗金色双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犹如潜伏着盯住猎物的夜狼,张开口露出森森獠牙,咬住目标。 他俯身咬在酒吞腰侧,不敢咬得太用力,唇齿轻轻在肌肤上咬出淡红咬痕,顺着浅浅的脊柱沟往上咬。 后半夜。 睡前喝了太多果汁的小鹿男起夜嘘嘘,上完厕所洗完手,甩着湿淋淋的双手往房间走时,突然间拐角处窜出来一道黑影,吓了他一跳。 “哎呀!谁?!”小鹿男炸着毛挡住黑影,刚挪了一步便猛然发现这是茨木的身影,舒了一口气,“茨木啊……” 然而茨木没和他打招呼,急匆匆地从他身边掠过,飞快跑了。 小鹿男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他占用厕所太久了让茨木憋得慌,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下意识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奇怪,什么味道……” 有点腥的不知名气味让小鹿男拧起眉,捏着鼻子赶紧回房间,关上门,窝回他专用的大号睡篮里,扯着被子给自己盖上,然后抱着松子抱枕,在香扑扑的鹿窝里舒舒服服睡觉。 跑进浴室的茨木匆匆往身上冲了两桶冷水,把弄脏的裤子脱了烧掉,换上干净的新衣服后,才重新回到酒吞的房间门口。 他没有再进去,而是坐在门口走廊上,垂着腿,发呆。 夜色寂静而漆黑,无星无月,只有房檐挂着的灯笼在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不算明亮,有一种暧昧的昏暗感,让人莫名晕眩,恍若身处沉梦之中。 烛光将茨木的白发晕染成淡淡的暖色,他听着屋里传出的酒吞的呼吸声,突然恍惚了一瞬。 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经这样独自坐在某处,安静地守着喝醉沉睡的酒吞。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呵一声笑出来。 他如今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眉眼隽秀明朗,没有当年还是大妖时那般妖气纵横的锐利锋芒,笑起来时有着少年特有的羞涩感。 如果能这样一直守着挚友,好像也很好呢。他心里想着,仰头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唇畔弥散成一团白雾,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迟钝地发觉,好像有点冷了。 但是他不想回房间,也不敢进酒吞的卧房,怕一不小心在里头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酒吞会不高兴,想了想,便起身走到房门边,靠着门坐了下来,身体恰好在酒吞给房间布下的结界里,寒意被隔绝了许多。 于是茨木便这么坐在酒吞房门口,靠在门上,听着门后传出的细微呼吸声,满足地闭上眼。 次日。 习惯早起的小鹿男打着哈欠去洗漱,清晨的冰凉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残留的睡意顿时被甩飞。 他揉揉鼻子,不经意看见对面的酒吞卧房门口坐着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顿时吃了一惊。 天这么凉在这里这样坐着不怕生病吗?!小鹿男有些担忧着急,正要过去,忽然又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刮了刮脸颊,眯起碧绿的双眼。这家伙该不会又用苦肉计吧…… 小鹿男不确定茨木是不是又在趁机扮弱好让酒吞心软,想了想,还是没上去,扭头自己去洗脸刷牙上厕所,然后换身衣服去找隔壁的妖琴师玩。 第17章 NO.17 小鹿男大清早出了门,拎着篮子,往妖琴师的住处走,一路走一路摘野果。 等到篮子被野果装满,他也走到了妖琴师家门口。 妖琴师独自一人住,住所很简单,只是一座普通的木屋,屋顶上爬着紫藤萝,此时尚未开花。 “阿琴——”小鹿男拎着一篮子野果走进篱笆门,在屋后的房檐下找到了正在擦拭琴弦的妖琴师。 听到小鹿男的声音,妖琴师暂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望过去。 妖琴师长着一张很清冷很文雅的脸,银白长发,浅色丹凤眼,唇色也是浅浅淡淡的粉色,在清幽朦胧的山雾晨光中漂亮得像是下一秒便要随着薄雾消散葱郁草木之中。 他望着小鹿男的目光也是淡薄清冷的,但不会让人觉得冷漠,“今天来得这么早?” “嗯~今天没事干嘛!”小鹿男哒哒哒跑到他身边窝下来,放下手里的篮子,“果子我都洗干净了,能摘到的我都摘了,你看看喜欢哪一种。” 妖琴师口味清淡而且特别挑食,连喝的水都会挑三拣四,小鹿男花了点时间摸清他的喜好和雷区,摘的果子恰好完美地符合他的口味。 妖琴师伸手拿起一颗浅红色的野果,安静地吃着。 小鹿男甩甩短短的尾巴,也跟着一起啃果子。 两妖默默吃了小半篮子的果子,妖琴师擦干净手,轻轻按在琴弦上,低眸轻声问道:“今天你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唔?”小鹿男两颊鼓鼓地抬起头,竖起小短尾,眨眨眼,把嘴里的果肉吞下去,“曲子啊……嗯,热血沸腾的?” “嗯。”妖琴师点了一下头,手指慢慢地从琴弦上抚过。 他的手非常好看,五指修长,白皙清瘦,但又不会过分的瘦,手指微微曲起时手背有指筋隆起,整个手掌的轮廓线条优雅美丽。 小鹿男盯着他的双手,碧绿的双眸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迷恋和雀跃,总忍不住想要摇尾巴。 妖琴师抚过琴弦,停顿了片刻,手指在弦上一扫—— 琴声骤起,一瞬间周围的鸟雀扑簌簌飞起,草木枝叶沙沙晃动,有肃杀的风平地卷起,将堆积数层的落叶吹起,哗啦啦漫天散落。 妖琴师低眉敛目,不为外物所动,急促紧凑的弦音从他指尖跳跃而出,连绵成一段意气风发的高亢曲调,热血中带着三分的杀气,听得人骨子里有什么蠢蠢欲动。 小鹿男抱着自己的小鼓,怔怔望着妖琴师清冷精致的侧脸,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妖琴师侧首看了看他,玉白双手在琴弦上翻飞如蝶,按在琴弦的指尖一转,肃杀高昂的曲调随之一转,添了几分缠绵欢愉的意味。 小鹿男傻兮兮地望着他,尾巴都忘了甩。 临近中午,山林的雾气也完全消散。 酒吞打着哈欠起床,拉开房门,一大团白色的毛茸茸从门后摔进来,惊的他下意识往后一退,咚的一声那团毛茸茸便倒在地上。 “诶?挚友你醒了?”茨木唰地跳起来,脸颊红扑扑,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酒吞只以为是这臭小子一大早跑到他门口蹲点,冷漠地把他推一边去,出门洗漱上厕所。 茨木被这样冷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开心,他心里一直认为酒吞再骄傲再冷漠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可是他的挚友酒吞啊,有点脾气多正常。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酒吞身后,看着他洗脸刷牙,又看着他走进厕所哐当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忍不住笑了起来,靠在拐角处等酒吞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走廊上坐着睡了一晚上,他觉得后背有点隐隐作痛,便舒展了一下肩背,清楚地听到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酒吞走了出来,无视掉蹲在走廊上的茨木,往房间走去。 茨木赶紧跟在后头,走了两步,望着酒吞的背影,视野里火红的发丝摇曳飘逸,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突然传来,酒吞下意识回头看去,便看见茨木倒在走廊上,脚步顿住,转身走了回去,在他身上轻轻踢了踢,“装什么死呢?” 茨木毫无反应,倒是酒吞微微一惊,脚尖传来的温度高得让他心里一紧,立刻蹲下去抓着茨木的手臂把他扯起来,“茨木?” 茨木微微喘着气,脸颊依然是通红的,目光茫然又散落,完全没有焦距,接着忽然垂下眼帘,晕了过去。 “茨木?!” 第18章 NO.18 茨木发烧了,而且还烧得不轻。 酒吞给他灌了一碗药,把他塞进被窝里捂汗,出去拿酒再回来,便发现这个臭小子踢被子了,旁边伺候的小妖怪都按不住他。 “……啧。”酒吞走过去挥挥手让累得半死的小妖怪退下,亲自动手用被子把茨木裹成卷儿,轻轻一巴掌抽在他滚烫的脑门上,“乱动什么?安静!” 他的呵斥很管用,即使昏昏沉沉醒不过来,茨木也迅速安分下来。 只是一身汗又被厚重的被子裹着,高烧让全身的肌肉都在钝痛,安分了没一会儿他又不自觉地翻来覆去,眉头紧皱,满是难受的神情。 酒吞有些不耐烦,直接把茨木连人带被子捞起来,揽进怀里,用手臂扣着他不让他乱动,“好了,别乱动了,现在满意了吗?” 茨木隔着被子靠在酒吞身上,脑袋挨着他的肩膀,闭着眼,虚弱无声地轻轻笑了起来,毛毛虫似的扭了几下往他怀里窝,侧过头把半张脸埋在他颈窝里,安安静静。 过了一会儿,酒吞以为茨木已经睡着时,正要放下他,忽然听到一声沙哑的少年音从怀里传来。 “挚友……” “……嗯?” “吾很喜欢你……” 酒吞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隔着被子拍拍他,“睡觉去。” 茨木消了声,闭着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略显急促深重的呼吸声,酒吞确定茨木已经完全睡着了,才轻轻把他放下来。 茨木被裹得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剪短发,半长的蓬松白毛打着卷堆在他脑袋上,发梢被汗湿,散落地黏在他的脸庞。 酒吞伸手帮他把脸庞上的发丝给拨开,看着他熟睡的清秀面容,叹了口气。 他心里有点纠结,一方面不愿意和这个曾经的下属兼兄弟,现在的半个养子有什么纠葛,一方面又不太愿意对他太绝情,怕他想不开。 现在的茨木是他亲手养大的,而且现在都还是个少年,没有当年的记忆,自然也没有那经过万千磨砺的强大心智,酒吞对他实在是狠不下心。 看了看睡得像昏迷一样的茨木,酒吞转身坐到窗边的桌子前,让小妖怪送来纸笔,给荒川写信。 某种程度而言,椒图也是荒川从一个小萝莉养大成爱人的,在这方面荒川应该很有发言权。 初秋的风已经开始转凉,酒吞没把窗门拉开太大,只开了一条缝,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把他散落在肩上的火红发丝吹起。 发丝飘摇缠卷,从他的衣襟蜿蜒伸进,拂过嶙峋的锁骨,和锁骨上一片小小的、他未曾察觉到的吻痕。 日头起落,不知不觉间已从早晨到傍晚。 终于退了烧的茨木从沉睡中醒来,半睁着眼,脑子混混沌沌仿佛罢工,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动了动酸痛的身体想爬起来,慢吞吞地在被窝里扭来扭去挣扎了半天,被子纹丝不动,他这才发现,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被拉开四角,用钉子钉在榻榻米上。 “……”茨木停顿着沉默片刻,默默从满是汗味的被窝里爬出来,转头看到酒吞背对着他坐在窗边桌前,打着哈欠爬过去趴到他背上,“挚友……” 酒吞被他压得往前倾了倾,随手将手里的信纸丢到窗外,信纸飘出去的瞬间便有一团火焰卷起,把信纸焚烧吞噬。 茨木有些好奇那张信纸上写了什么,不过看酒吞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便也没张口问,抱着酒吞的脖子挂在他背上,刚退烧的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劲。 酒吞也没把他甩开,一动不动让他搂着,眉头皱起,“一身臭汗,赶紧滚去洗澡。” “累。”茨木把鼻子贴在他颈侧拱了拱,嗅着他的气息,慢半拍地发现酒吞好像对他没那么抗拒了,想了想,胆大包天地把手从他衣襟里摸进去。 酒吞啧的一声,唰地站起来把他掀开,一脚踩在他胸口上,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暗金双眼,冷哼一声,“精神不错啊,病好了是吧?那本大爷走了,你自己呆着。” “挚友!挚友!”茨木赶紧蹿起来,一把抱住往外走的酒吞,把脸贴在他背上,强大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拖住酒吞不让他走,“吾头还很痛,身上也痛!” “臭死了,离本大爷远点!” 圈住酒吞腰身的手臂被掰开,茨木锲而不舍地转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襟踮起脚,一口啃在他唇上疯狂亲吻。 酒吞额角上青筋一抽,忍了忍,还是没把他推开,垂着手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茨木自己先头晕眼花不得不松手,才一指头按在他脑门上把他推开,嫌弃道:“亲够了?滚去洗澡换衣服!” 茨木被推开好几步,呆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酒吞已经离开房间走远了,才猛然回神,双眼唰地亮了起来,飞快往外跑。 也不知是他高烧刚退还晕着,还是兴奋过头了,他哐当一声一头撞在门框上,晕乎乎地倒退几步甩甩脑袋,揉着脑门赶紧跑出去,抓紧时间洗澡换衣服,然后去找酒吞。 他的挚友可是好不容易对他妥协了!!必须得寸进尺穷追猛打!! 第19章 NO.19 酒吞打了一壶酒回到自己卧房,房里的被褥都已经被收拾好,换上了新的,但他总觉得房里还是有茨木的汗味,便随手把门窗全都打开,通通风。 入秋之后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凉,酒吞挺喜欢这样的温度,喝酒之后的微热都被秋风吹散,凉得很舒服。 他喝着酒欣赏外头的秋景,看着树枝上蹦蹦跳跳的毛绒鸟团子,心里想着,当年茨木小时候也是这样毛茸茸的,小小一团。 正想着,他忽然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臭小子,原本还在上扬的唇角顿时耷拉下来,唇线抿得平平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完,懒洋洋地往后倒去,躺了下来,火红长发铺散在榻榻米上,犹如盛开的大丽花。 他正闭着眼养养神,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到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随后便听到有人在他脑袋后方跪坐下来。 嘴唇上被柔软的东西压住,酒吞动了动手指,努力忍下了起身把这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打一顿的想法,心里默念,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荒川让他顺着茨木过段时间再看看,他得忍忍,说不定这家伙过段时间就没了热情自己滚蛋了呢。 然而就目前而言,他的忍耐换来的是茨木的得寸进尺肆无忌惮,舌尖顶开他的唇缝钻进去,在里头乱七八糟地搅弄着,毫无章法,但很热情。 酒吞被他亲得浑身不自在,抬手一把扣住他的后脑手,揪住已经半长的柔软卷毛,使劲把他扯开。 茨木很不甘心地在酒吞嘴唇上啃了两口,把他的唇瓣都咬出浅浅的牙印,才顺着脑袋上拉扯的力道抬起头,恋恋不舍地舔舔唇,“挚友……” 酒吞撑着身子坐起来,扭头正想骂他,看他那两眼放光的样子突然又没了骂他的欲望。 这家伙跟个智障一样,话都不听还骂个屁!浪费力气! 正乖乖端坐等着挨骂的茨木见他没搭理自己,有些不满,凑过去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往他后背贴。 “不要靠本大爷这么近!很热!”酒吞一把抓住他的长鬼角,把他往外推。 “哪里热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茨木死活贴着他不肯挪开,手臂圈住他的腰用力箍住,“热的话就脱掉啊!吾帮你脱?” “脱个屁!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酒吞恶声恶气地掰着他的鬼角,“滚滚滚!去喊小鹿回家!” “让小妖怪去就好了啊……” “你去不去?” “……去,挚友的吩咐吾都会完成。” 茨木慢吞吞地松开手,慢吞吞地站起来,再慢吞吞地出门。 终于把大型牛皮糖甩掉的酒吞松了一口气,心想是不是他教育的方式有问题,怎么把当年那个英勇狂放的大妖给养成这幅德行……难道是当初掉进轮回道时被别的魂魄给占了壳子了? 酒吞心里又郁闷又烦躁,抓着酒瓶子仰头想喝酒,结果瓶子里的酒早空了,他只好拎着酒瓶起身再去打一点酒回来。 他刚走下回廊时,便看见茨木和小鹿男回来了,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这么快?” “我都快到家了就看见茨木啦。”小鹿男抖抖耳朵,抱着他的小鼓,哒哒哒凑到酒吞身边,“哥哥我还没吃晚饭,想吃海草黑米寿司了~” 酒吞呵了一声,屈指在他的鹿耳朵上弹了一指头,“本大爷还以为你撑着回来的。嗯?你项坠呢?” 小鹿男一愣,显然没想到酒吞会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白皙的脸蛋顿时一红,纤细的鹿蹄子无意识地踢踢踏踏踩着地面,小尾巴竖了起来,“啊这个……我送给阿琴了……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坠子而且我也还有一个呢!不要在意这个啦!” 小鹿男戴着的项坠是他第一次换角时,换下来的小鹿角,因为鹿角非常小巧而且完整,酒吞便把那两个小巧的鹿角做成了项坠,其中一个他收着,另一个小鹿男戴在脖子上。 小鹿男脖子上的那根鹿角坠子已经戴了十多年了,然而今天,他把它送给了认识还不到半年的妖琴师! 酒吞低头看着害羞的小鹿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盯了他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另一个鹿角坠子本大爷给你收在你房间衣橱最下层,自己找去。” “嗯!”小鹿男赶紧点头,扭头飞快溜了。 茨木又凑上去,拉住酒吞的衣袖,“挚友——” “你先别说话。”酒吞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他的话,“本大爷去反省一下,你自己玩儿去,别打扰本大爷。” 茨木一愣,看着酒吞打了一壶酒扬长而去,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不过没去黏着他,而是在门口坐着,靠在门框上瞧他。 酒吞一边喝酒一边自我反省,一边写信给一目连,吐槽为什么他养的这两个家伙全都这么……这么一言难尽! 一个傻头傻脑沉迷美色,一个心思歪成山路成天啃他! 艹! 第20章 NO.20 酒吞在房间里写信吐槽,茨木坐在门口靠着门框瞧他。 从茨木的视角看过去,酒吞是背对着他的,柔软顺滑的红发垂落下来铺满整个后背,发尾甚至拖曳在榻榻米上,还能看到两只尖尖的耳朵从两侧的红发里探出,白皙到近乎透明,与头发的火红色对比出艳烈的美感。 酒吞的坐姿从来都不是端端正正的,哪怕此时正在写信,也是盘着腿往前倾,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支着脸庞,另一只手握着笔刷刷刷地写,姿态十分的慵懒随性。 茨木盯着他裹在宽松浴衣下的腰身,忽然想起那天和他摊牌时,自己撕下他衣服的画面。 挚友的腰也是很好看呢——茨木心里默默想着,捏了捏有些发痒的鼻子,目光不仅没收回,还顺着酒吞的腰身往下看,盯住他的屁股。 盘腿坐姿挤压着臀部,让丰满圆润的肉肉嘟起来,茨木盯着盯着,无意识搓了搓手指。 或许是感觉到身后炽热的视线,酒吞坐直了身子,把手边一个酒葫芦往后一扔,“去山下给本大爷买酒。” “是!”茨木接过酒葫芦,活力满满地站起来准备出门。 他走下走廊之后,酒吞才暂时搁下笔,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人的背影走在院中小路上,满是朝气蓬勃的气息,毛茸茸的雪白卷发已经长到了肩背,蓬蓬松松的,看着有几分软萌。 软萌?酒吞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心想自己脑子是坏掉了吗,这家伙还软萌?撕他衣服的时候可凶得要命。 摇了摇头,酒吞折好信纸,收在一个小布袋里,招来一只小妖雀给他送信。 茨木脚程挺快,晚饭之前便带着酒回来了,正好把买回来的酒给酒吞当晚餐。 晚饭之后,各自回了房间。 酒吞洗了一个磨磨唧唧的澡,在温泉里喝酒喝满意了才起来回房间睡觉。 他打着哈欠关上门,刚一屁股坐在床褥上准备歇息,忽然间旁边的被子猛地一掀,藏在床上不知道多久了的茨木一个翻身趴到酒吞怀里,手臂勾住他的肩,双眼发亮。 “挚友!一起睡吧!” “睡个屁!”酒吞一把扣住他两颊的脸颊肉,把他的脸挤成一团,“下去!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不!”青春期的少年总是热情又死倔,硬是跪在酒吞双腿间紧紧贴住他,把酒吞给压得往后仰,不得不用一只手撑在身后。 酒吞没再浪费口舌,直接扣着茨木的脸把他往外推。 而茨木死活不肯下去,贴在酒吞身上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两人拉拉扯扯在床上扭打起来。 房间角落里,被无视了个彻底的鬼葫芦晃晃悠悠地飘起来,艰难地把门推开,又晃晃悠悠地飘走。 另一个房间里,小鹿男已经熄灯睡觉了。 但是他还睡不着,卧在他的大号篮子里,抱着玩偶思/春。 他脖子上戴着新的鹿角坠子,被收进衣襟里。白皙小巧的下巴垫在玩偶上,碧绿的杏仁眼怔怔的。 脑海里浮现出妖琴师抿着唇浅浅微笑的模样,那样清浅的笑容,好看得像初春阳光下将融未融的冰雪,带着柔和的光,即便是还有着冷淡的凉意,也足以让人沉迷。 “真是……怎么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小鹿男红着脸一头扎在柔软的玩偶上,抱着玩偶使劲左右扭着身子,把大大的柳藤篮子都给晃得左右摇摆。 “咚——”忽然一声闷响,篮子被晃得翻了过去,小鹿男哎呀一声,被篮子倒扣在下面,窸窸窣窣地挣扎着,费劲地把自己的鹿窝掀开,揉着后脑勺爬出来。 他扶着大篮子把它扶正,耳朵里听到门口传来细细的沙沙声,紧接着便看见一个巨大的鬼葫芦从门外钻了进来。 “诶?葫芦?”小鹿男晃晃尾巴,把小毯子一条一条铺回窝里,“哥哥又被茨木给缠住了吗?” 鬼葫芦人模人样地叹了口气,呼出一团小小的火焰,又赶紧吞回去,十分忧伤地找到自己经常窝着的地方,扯着小被子睡觉。 小鹿男把鹿窝重新整理好,跨进去舒舒服服地窝下来,给自己盖上毯子,说道:“晚安~” 鬼葫芦发出一声打嗝一样的声音,算是回应,很快房间便安静下来,一鹿一葫芦逐渐睡着。 主卧里,扭打的两个人已经分开了。 酒吞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倒在床上的茨木捂着裆蜷缩得像个虾米,一脸蛋疼的痛苦。 真·蛋疼。 不小心踩到茨木蛋蛋的酒吞也有点心虚,低头看着忍痛一声不吭的茨木,恶声恶气道:“活该!早让你滚回去的!” 茨木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嗓音沙哑道:“好痛……挚友帮吾看看是不是被踩坏了……” 酒吞冷笑一声,抬起脚轻轻踩在他腿上,“你是不是想让本大爷再给你来一脚?” 茨木少年立刻不作了,虚弱地躺在床上装死。 自知今晚肯定甩不掉这个黏人精的酒吞没再说什么,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新的被褥铺好,躺下睡觉,还不忘警告:“别靠近本大爷,不然把你打断腿扔出去!” 茨木趴在枕头上看着几乎贴墙的酒吞,乖乖点头。 第21章 NO.21 竹林小宅的气氛重新变回平静,小鹿男依然每天去找妖琴师玩,茨木也坚持不懈骚扰酒吞,有时闹得过火了会被打一顿,不过也不算多严重。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 今年的雪来得早,入冬没几天便开始飘起细雪。 原本早晨起床的小鹿男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在窝里赖床,快到中午时才挣扎着起来穿好衣服,刚拉开门,寒风夹着小雪花呼呼地吹了他一脸,他耳朵一抖,砰一声把门关上。 “好冷啊……”小鹿男握着手放在唇边哈气,纤细的鹿蹄子踩了踩早已铺上的毛毯,“算了不出去了……还是写小纸条吧。” 说完他便扭头趴回温暖柔软的鹿窝,从窝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细细的炭笔和小纸条,给妖琴师写小话。 小鹿男怕冷,天冷之后便不怎么愿意动弹,但是心里又总惦记着妖琴师,于是酒吞便做了一套自动传信的纸条,丢给他用。 不怕冷的酒吞在自己卧房里,没在喝酒,而是拿着木头和刻刀,给小鹿男做一面新鼓。 茨木穿了一身新衣,衣襟上缀着毛茸茸的雪白小毛团,肩膀围着一圈柔软的毛领,右脚踝上系着一颗白绒球,一身毛茸茸,格外可爱。 他靠着酒吞的后背瘫坐在榻榻米上打瞌睡,面庞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胸口上放着一个和他一样长着一长一短两只鬼角的毛团子,眯眼笑唇的惬意模样如出一辙。 睡着睡着,茨木突然猛地抻了一下腿,把自己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把胸口上的毛团子往旁边一放,转过身扭扭蹭蹭地抱住酒吞,趴在他背上。 “你压到本大爷头发了!” 茨木一个激灵,赶紧把往酒吞肩上靠的脑袋缩回来,往后退了退,把酒吞披散在背的火红长发给撩到脖子旁边,才又挨过去趴着,下巴搁在他肩膀。 酒吞早已习惯了他的黏糊,只要不捣乱都随便他怎么折腾了,八风不动地继续坐着,给初步成型的鼓细心打磨。 不过趴在他身上的茨木还是有点碍事,倒不是觉得重,而是茨木这段时间一直在长,身量拔高不说,头发也长得快,现在已经长过腰际了,发量多还带着点自然卷,蓬蓬松松的一大把,垂在他肩臂旁边很碍事。 酒吞手腕总被茨木的发尾扫到,痒痒的,啧一声停下手里的工作,耸起肩膀把茨木往外抖,“坐旁边去,碍手碍脚!” 茨木被他的肩膀顶得脑袋后仰,软趴趴地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滑倒,趴在他身后的榻榻米上,用身体半圈住他,手臂横在他腰上揽着,“累。” 酒吞眼皮都不抬,懒得搭理他。 茨木看着很疲倦,实际上酒吞前些天趁他睡着时给他检查过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只是在长大,体内的封印在渐渐解开,当年的力量重归体内,他需要好好消化消化,所以才会觉得疲倦。 “哥哥!!!”小鹿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隔着半个院子,十分清晰地传入酒吞卧房里,“阿琴待会儿要过来!记得把结界开一开哦!!!” 酒吞眉眼不动,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缩在卧房里避寒的小鹿男这才放心,在房里转了几圈,把乱丢的衣服毯子全都收拾起来,等妖琴师。 过了没多久,酒吞便感觉到宅子周围的防护结界被触动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扯过棉布擦擦手,再扯开茨木的爪子,站起来往大门口走。 此时正下着小雪,他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撑着伞的人影,素色的披风,竹叶印花的伞,站在细雪中的画面,让人一瞬间明白,什么叫芝兰玉树。 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等在门口的妖琴师微微抬起伞,露出一张清冷精致的脸,伞下浅色的狭长双眼抬起,很快又垂下来,恭敬地颔首:“酒吞大人。” “进来吧。”酒吞让守门的小妖怪给妖琴师开了门,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小鹿的房间在那边,门上挂着梅花鹿的小玩偶,去吧。” 妖琴师没想到酒吞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洁白的耳尖冒出了点红晕,低声应了一句“是”,便走进大门,顺着酒吞指的方向走去。 院子不大,走了几步妖琴师便走到了台阶上,沿着走廊走到了一扇挂着梅花鹿小玩偶的门前,把收拢的伞放在门口,抬手便要敲门。 他才刚抬起手,还没敲下去,门便唰一声打开,裹着厚厚毛毯的一坨鹿出现在门后。 “阿琴快进来好冷的!” 妖琴师立刻一步跨进去,反手把门给关紧,侧首看向呼了一口气的小鹿男,“冻到了么?” “没事~”小鹿男不好意思地动了动鹿耳,裹着毛毯往大篮子那儿挪,软绵绵地抱怨,“今年冬天好冷的,比以前还冷!腿都要僵掉了……” 妖琴师并不觉得有多冷,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挂在衣帽架上,见小鹿男裹着毯子艰难挪动,便过去把他连同毯子一起抱起来,走到篮子边把他塞进去。 小鹿男扭动几下卧下来,仰头看着眉眼清冷的妖琴师,眯起碧绿双眼笑了起来,藏在毯子里的小尾巴摇啊摇。 妖琴师看了他一会儿,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温柔地笑了。 把妖琴师领进大门之后,酒吞便回到自己卧房。 走进门时,原本应该在睡觉的茨木却是坐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依然有几分困倦,像是刚醒,酒吞进了门刚坐下,便被他扑过来一把按倒,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 “茨……唔!” 柔软的唇舌堵上来,从唇缝间挤压进入,酒吞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便被这个臭小子给堵了回去。 而他也不挣扎,放松身体默许茨木在他身上撒野,直到感觉到自己脖子被咬了一口,才不悦地一把握住茨木的长鬼角,把他的脑袋从颈窝里扯开,“好了!胡闹够了就起来。” 茨木把抓住自己鬼角的手拉下来放在脸庞,在温热的掌心里亲了亲,闷声闷气道:“挚友,吾做了一个噩梦……” “嗯?” “吾梦见你扔下吾自己走了,而吾总是追不上,挚友也没有回头看吾一眼。”茨木用指尖摩挲着酒吞的手腕,指尖按在脉搏跳动处,在他指尖轻轻咬着,“吾有些害怕,就醒了。” 酒吞愣了愣,过了半晌才抬起另一只手,沉默着拍拍茨木毛茸茸的脑袋。 茨木半垂着眼帘,暗金色的双眸被长长的睫毛敛在眼底,眉头皱起,似乎有些焦躁,忍不住去吻酒吞,反复地舔吮,像是要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记号。 酒吞让他亲着,心绪却飘到了别处,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初荒川让他顺其自然安静等待,指的或许不是让他等茨木自己热情消失,而是等他自己能够习惯茨木。 酒吞心里默问,他喜欢茨木吗? 喜欢的,毕竟是他亲手养大教导过的孩子,那么满心欢喜地黏着他十多年,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爱吗?……太矫情了,大爷他懒得想。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少年压抑着喘息,咬住唇边柔软的耳垂,在他身上无意识磨蹭,隔着衣物寻求他的体温。 酒吞心想,茨木步步为营了这么久,用那样热烈又卑微的侵略,在他身边占据了一席之地,让他被动习惯他的存在,也真是可怕。 真不愧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妖茨木童子啊,太可怕了。 “茨木,”酒吞伸手轻轻扯住铺了他一身的雪白卷发,嗓音里带着点无可奈何,让茨木莫名一惊,从他颈窝里抬起头来,“如果本大爷把你落在后头,那本大爷就停下来,勉为其难等一等你好了。” 茨木怔住,看着平躺着扯他头发漫不经心玩儿的酒吞,神情变得空白,过了好久才忽然俯首把脸埋在他脖子旁,用力呼吸着,使劲在他颈窝里蹭。 “挚友……等、等吾长大……等吾长大……” 酒吞没回答,慢悠悠地摸着趴在他胸膛上的茨木脑袋,心里说道,行啊,等你长大,再来和本大爷谈谈别的事情。 比如,恋爱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茨苗:什么?难道这段时间挚友和吾不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吗?(灬°ω°灬) 酒吞:滚。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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